林六生的眼眯了一下,“我并没有跟你说这个吧,我是在问你,他现在在哪儿!”
“老夫若说他死了吗?”拓拔梫律风轻云淡地试探他。
林六生喉咙梗了一下,但面色却没有变上一点儿,“那这条命,得算在你这个老东西的身上。”
“你已经有一个大好前程了吧?”拓拔梫律顾左右而言其他,“过去的事儿,过去的人,你又何须再管。”
“哗啦——”一下,林六生直接就掀了桌子。
一个晚辈后生,在拓拔梫律的面前实在是太过放松一些。
刚走到营帐外头的阚九州在听到这动静的时候,及时制止了想要冲进去的护军,而是自己掀开帘子进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林六生。
一个男人,韧的像一颗青翠竹,白的像一块玉。
这种人,但凡出现,就会得到一个人所有的目光。
他这样的一个人,跟这个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
拓拔梫律朝着阚九州看了过去,却发现阚九州却在一直看着林六生,眼神是先入为主的欣赏。
“九州!”
阚九州回神儿,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好笑,所以就笑了。
林六生这才看向了这人。
三四十岁,身材挺阔,眉间带着这个年纪的风霜。
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大将军,阚九州了。
不管他是谁,跟林六生都没有关系。
“你就是林大人吧?”阚九州朝着林六生走了过去,“您的名字,在军营里头还是有一点名气的。”
林六生眼尾稍微又睁开了一点儿。
他的名声在军营里头……
那楚广阔是知道他现在已经混到什么情况了吗,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已经过来了?
“他呢?”林六生问。
阚九州如实相告:“他去汶城了,买几只兔子。”
林六生不想往那个方向想,又问他:“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一大早才刚走,”阚九州也坐下,“来回一趟也得三四天吧,你如果是想见他的话,倒不是不能等上一等。”
拓拔梫律在两人的身上来回看了一眼,便默不作声。
林六生觉得心有点梗的慌。
他设想过太多的情况,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种。
楚广阔知道他要来?但还是跟人走了?
他若是真的想留下来见他的话,谁又能管得住他?
难道因为当年的事,楚广阔生气了不成?
“好,”林六生笑的牵强,“我等他回来。”
阚九州稍微挑了一下眉宇,就开始跟林六生聊一些别的。
“广阔他能力确实不错。”
“嗯。”林六生端起茶送到自己的嘴边,喝到嘴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以前是不喝茶叶的。
阚九州谈论起楚广阔,说的话十分的中肯,“有些道理说不明白,但在他的身上却是浑然天成,这军营里的兄弟,都挺佩服他的。”
林六生听人夸楚广阔,却觉得心里的滋味儿不太好受,毕竟他说的这个人,好像跟自己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阚九州安静地看着这个男人,不确定他对楚广阔是否有一丝的真情。
但无疑,这个漂亮的男人是极其理智的。
“听说他以前想过当土匪?”阚九州像是在跟楚广阔的一个故人闲聊。
“……”林六生眼略一垂,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然后抬眼,那双水清的眸子就这样看向阚九州,“你想说什么?”
阚九州望不穿那的那一双水清的眼,“其实他现在待在军营里头,就跟当了土匪也差不多。”
林六生:“怎么说?”
“本质都是掠夺,”阚九州像是在跟林六生楚广阔的事儿,又像是在说着自己,“这边疆,这军营,是最不讲善恶,不讲道理的地方,楚广阔可以就只是楚广阔,他只要做他自己就好,不用做出任何的改变,这里的所有人,就可以很喜欢他。”
林六生那双水清的眸子,依旧是没有一丝的波动。
“林大人,要您说,什么才叫合适,”阚九州依旧是看着他的眼,“是你喜欢的京城,还是这里?”
林六生气息稍微有一些急:“将军,你想说什么,我其实都清楚,但道理是道理,楚广阔是楚广阔。”
阚九州笑,“本将军说了,你可以等他回来,亲自问问。”
林六生镇定,却也牵强,“多谢了。”
——
林六生去了楚广阔的营帐,在里面转了两圈。
足衣跟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有干净的,也有不干净的,褥子上带着一块儿积累起来的,黄色的污渍。
林六生随便问了一个人:“他的衣服还有褥子,平时都是谁洗的?”
那士兵看着林六生,带着一些拘谨羞涩,说:“你说我们阔哥啊,他哪会自己洗啊,都是别人求着抢着给他洗的!”
林六生对这些倒不觉得意外,只是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刚遇到楚广阔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想着,或许本来如此。
在没遇到自己之前,楚广阔过的一直都很舒坦,在遇到自己之后,也从来都没有习惯过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不过是迁就而已。
林六生在楚广阔的床铺上坐着,也不管脏不脏了。
那自己对他好的意义何在?
以前,楚广阔多少算是欺压百姓,甚至想去当土匪,实在是算不上道德;而现在他从了军,同样是照着他喜欢的方式过着日子,做的还是这国利民的事儿。
要说前程的话,对楚广阔来说,这里,有他唯一的前程。
林六生想问,又不敢问:“楚广阔他……人怎么样?”
这士兵听他这么一问,直接就乐了,“我们这些兄弟,都喊他爹。”
那士兵朝着后头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林大人,您回去是不是能见到皇上啊,是不是皇上让你来问我们阔哥的?皇上该不会想治我们阔哥的罪吧!”
林六生:“……他做了什么?”
“就是赐名那事儿啊!”士兵虽然说是担心,但是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儿得意感,“就是我们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