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冷静自持的林大人,动情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
他这眼神实在是强烈,林六生不可能察觉不到。
但又过了一会儿,林六生才抬起头来,十分没有诚意地跟何仲尧道歉,说是昨天有事耽搁了,不是有意爽约的。
可林六生在这宫里,又能有什么事儿。
这说谎伎俩,实在是过于拙劣。
林六生以为他会恼火,可何仲尧却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哦”了一声,便作罢了。
然后何仲尧便走向前去,坐在十三皇子的一侧,关心地问他在学什么。
林六生挑了一下眉宇,看着这兄弟两个,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见林六生走了,十三皇子偷偷地说:“皇兄,老师他也在跟你撩骚吗?”
何仲尧朝着林六生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捂了一下十三皇子的小嘴儿,说:“别瞎说。”
十三皇子不服气地说:“明明就是皇兄你说的啊!”
何仲尧:“……”
十三皇子捧着自己的小脸儿,叹了一口气,道:“老师怎么不跟我撩骚啊,他谁都喜欢,就不喜欢我,好烦哦!”
何仲尧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也跟着故意叹气说:“林大人也不喜欢我啊!”
林六生没有想到,在那一番捉弄之后,何仲尧反倒跟他亲近不少,平时也喜欢追着跟他说一些玩笑话。
林六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挺头疼的。
“没想到啊,”何仲尧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真了解起来,你跟太子还真是不一样。”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林六生表现出一点儿的兴趣来,问:“殿下,怎么想起来将我跟太子放到一块儿说了?”
何仲尧还真仔细比较了一下,这才道:“一样的矜贵好看,一样的不露心思,不了解的时候,就觉得挺像的。”
林六生听着这话,不置可否。
何仲尧玩世不恭地叹了一口气,假装深沉,“可太子跟谁都亲近不起来,你不一样,谁都想跟你亲近一点儿。”
说罢,何仲尧就自己疑惑了,自问道:“这是差到了哪里?”
林六生只听他说。
“可能,”何仲尧斜眼,看向林六生,笑了,“你比太子自由。”
林六生觉得“自由”这两个字很有意思。
何仲尧也不知傻了还是怎么着,突然就说了一句:“林六生,我发现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这话说出来,何仲尧自己就直接被吓傻了。
林六生也是心里一咯噔,微微瞪大了眼,看向何仲尧的眼神,那叫一个嫌弃。
何仲尧立马坐的板正了起来,正儿八经地想要解释,但一开口就开始结巴。
“林,林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吧,我就是纯粹地喜欢您!没别的意思!呸!不是,不是喜欢您!”
不管是哪种喜欢,林六生都挺嫌弃的,那眼神,唯恐避之不及。
何仲尧看着他这眼神,心里发苦,最后连解释都不解释的,挠头,摆手,算了。
林六生想撇清,最后说:“殿下,我知道您没有那个意思。”
何仲尧专注地看着他,没意思地笑了一下,“嗯……随便吧。”
十三皇子却急了,举着自己的小手,吸引着林六生的注意力,“我有!我有!我有喜欢你!”
林六生更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被忽略的十三皇子瘪着小嘴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等林六生走后,十三皇子才抱着何仲尧大哭起来,说林六生当他是小孩子,不把他放在心上。
何仲尧掐着他的小脸儿,心疼又无奈。
从一出生,就待着这样的一个皇宫里,第一次遇到像林六生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觉得特别呢。
他跟太子的区别,就是自由。
那是能畅快呼吸的自由。
林六生一个人躺在睡房里,叹了一口气。
皇家人,可真是难缠,明明肠子弯弯绕绕的,但别人对他付出一丁点的感情,就是一副生怕被别人辜负的样子。
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他想楚广阔了。
过了一个冬天,楚广阔的第二封信才过来,虽说按照军中规矩,那也是早了两月有余,但林六生还是觉得太迟了。
依旧是被开了封,依旧是一些琐事,但从这些琐事中能够看出来,大军压境一年有余,敌军已经躁动的不行了。
再有,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封信里面,还附带了一封——马敬先写的。
必然是被拆开看过的,马敬先毕竟事先就知道,所以也不可能写一些过于直白的话。
林六生本来是想拆来来看的,但又一想,便将上一封楚广阔提起的那一句,连带着这一封信放到一块儿封好。
然后,就这么等着。
果然,不到两日,梅清便溜达到了宫里。
但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十分好心地过问起了十三皇子的学问。
这一过问,就是过问到了临近宫门下钥。
林六生暗自嗤笑了一声,到底是将早已封好的书信给了他,还美约其名地说,想让他看看这信是什么意思。
梅清拿了信,不甚自在地走了。
他先看到的是楚广阔写的那一封,上头写的还是去年的事儿。
说,马敬先救下一个军妓。
楚广阔说,他这是给他俩找了一个干娘。
梅清看了这一句,脸色十分的难看,过了半天才有拿起了马敬先写的那封。
这封信,自然不是写给他的。
一封信,多半的笔墨都是关于那个军妓的,说是将那军妓救下之后,便将他遣送回了老家,只是路途遥远,也不知她一个女子,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便想着,让林六生帮着去打听一下。
梅清说不清的滋味儿,不知道该不该往那处想。
而这种滋味儿,他曾经尝过。
马敬先曾让他尝过。
梅清本不想再看下去,但终究是在缓了一下后,接着看了起来。
“那女子,名唤‘梅花’,一树梅花雪月间,梅清月皎雪光寒,一想在一句诗里,我就有些舍不得了。”
“他要是知道了,定要笑我。”
梅清心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