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妈妈点点头，摸摸萧枣的后脑勺：“这小脑瓜是挺聪明的。”
“我能从你眼中看出来，你打心眼里为小枣高兴，我相信你也是希望小枣变得更好，对不对？”
萧妈妈看萧枣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说，对，她是希望小枣变得更好。
“那么就……”
“而且我相信，小枣无论如何也会变得更好。郑哥，你说得没错，我是打心眼里为小枣高兴，因
为她很幸运。对于别人来说要付出许多汗水的事情，对于我女儿相对轻松，一想到她将不会为了
生存而劳累奔波，我的确感到高兴。可是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萧枣能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过她自
己理解为幸福的生活。”
郑叔叔不可置信老萧的老婆跟他简直臭味相投！“可是什么是幸福呢！小枣还这么小，她什么都
没见过，世界很大，还有好多稀奇的玩意值得她去看，而她也值得世界给予她机会去看，她可以
学习很多，她将有好多想法，这些想法可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的！你们这是阻挡她前往成功的路啊！”
“什么是成功呢？”萧妈妈揽着萧枣的肩膀凝视老郑，“凭什么成功的定义只有一种呢？有钱，
有名，有权？是要名垂千古还是要万世景仰？”
“好！我知道，你只想要她幸福，我能理解！可是，你又怎么去定义她的幸福呢？难道变成更好
的人不幸福吗！”
“的确，幸福要由她自己去定义。也许在我们宽容的环境下成长的小枣，会觉得用尽地跑步后的
全身轻盈是幸福，也许她看见干净蓝色的天空就能幸福，也许纵情于音乐就能幸福。当她见识了
你想要她去见识的世界，你怎么就能保证，被你催化生长的萧枣比原本的那个自由生长的小枣所
能感受的幸福更重要呢？也许会更高标准，会更千金难买，会更昂贵，会更稀有，但你怎么能保
证，那种幸福是她真正需要的？”
“好，你说，让她自己选择，可是她真的能为自己负责吗？她现在的选择，实际上是受到你们的
影响啊！”
“我们是成年人，她不是。我们不能用成年人的规则，去给她做一个框架。不能因为她还小，就不可以自己做决定，即使这个决定是幼稚的，纯粹的，不考虑后果的，可是在她的世界，所有的快乐与痛苦，都应该是围绕她自己转的。我们的确影响了她，因为我们是她的父母呀！我们会在她实在跑不动的时候，鼓励她，扶她一把，她也会等到我们倒下告终的时候，才能脱离原生家庭，而且这个脱离还不是绝对的，我们给予她的记忆和价值观，会伴随她的一生。我和她爸爸，不能保证我们是完美的人，但我们保证是一家人，每个家庭都是这样的，传承一个姓氏，传承一个家的家风，传承风俗和习惯，也传承我们的价值观。作为一家人，我们才应该成为最应该和最值得去理解和陪伴对方的人。我们不是舍不得萧枣，不是想囚禁她，而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在我们这样环境长大的孩子，她以后的决定，也可能和我们现在所选择的是一样的。”
萧母说话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那一类，既愿意倾听，也愿意慢慢同你讲道理。郑叔叔没办法冲她
大发脾气，可终究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就像当年他不能理解老萧为什么会娶一个麻将馆的老板
娘，他心中仍有郁结：“不过妇人之谈！你们能给她什么环境？”
一直在后面没作声的萧父，一步走上去护在萧妈妈身前，看了眼郑叔叔和他身旁的森，厉声
道：“老郑，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和我的家人。”
“……抱歉。”
森基本没听懂，但感觉到这硝烟的气氛和男朋友的低落，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并对萧枣一家人
微笑。
萧枣一直没说话，但并不代表她游离在这个话题之外，而且她也有基本辨别好坏的能力，她知
道，郑叔叔是希望她好的，爸妈也是，在两家人分别之时，她叫住郑叔叔。
“郑叔叔！”
“唉！叔叔听小枣说。”
“郑叔叔，谢谢你。但我想我可以自己决定，也可以承担我做的选择的后果，我会一直按照我的
意愿做选择。如果以后我想学，我就告诉爸爸妈妈我想学什么，如果还不够我学，那我就找
你。”
森和老郑坐车回家，森在车上问刚刚都说了些什么，怎么那么激动，老郑给他复述了一遍。森对这一家人感到惊讶，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只是多了分感慨。
老郑看现在的森，仿佛看到了刚刚的自己。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件事还从来没有跟森说
过：“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第三年，就是我毕业的那一年，我躲你的那段时间吗？”
森记得，而且俩个人曾经对那一段时间有过迷茫和介意。但这么久过去了，两个人也经历了那么
多事情，已经只是回忆里的一道坎而已。
“那时候我回到家乡，很纠结，我不知道我该留在这里，还是去日本和你在一起，而这边，我的
父母也给我推荐了条件优渥前途无量的职位。”
森点头，他还记得。
“我那段时间天天烦闷，纠结，我也理解你不能离开你那边，要么我过去要么分手。后来老萧见
我整体不在状态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虽很多事情不能苟同他，却还是向他询问意见：‘如果一定
要做选择，那爱情和前途，到底哪个更重要？我该看中哪一个？’”
森捏紧他的手。
“老萧没有告诉我哪个更重要，而是对我说：‘不是哪个更重要你看重哪个，而是你看中哪个，
哪个才更重要’。偏偏是用最简单的道理来一语惊醒我这个梦中人啊。”
森说，他现在有点理解萧枣一家人的决定了。
老郑说，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