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中学生在河边走着。
魏澜刻意放慢了速度，眼神跟随地上那个修长的影子，随着光源的远近而绕着它的主人打转。他
将自己的影子靠近了些，后意识到自己在干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又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影子的主
人，明明离经的叛逆，身子骨却瘦弱的像根小草。
尽管是小草，也是草不知名随意生，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魏澜，你们不是一类人你知道吗？
那个声音在耳畔有点吵。
他抬头望天，看见两颗闪烁的星星，频率相错地闪烁像在对话一样，但是它们相隔极远。对于地
球上的魏澜看上去都一颗天南一颗天北，对它们本身来说更是隔了多少个光年。
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言不语，在这条河边的小道上沿着路灯走着没有意义的步子。魏澜问要不要骑
自行车，萧枣说没有带租车卡，魏澜又问坐公交车还是打车，萧枣都不要，走到这坐公交很麻
烦。
“很麻烦吗？”魏澜问。
离家只需走四十二分钟，全程三公里，但坐公交车要返回去走近一百九十米，坐十四分钟七个
站，以这个速度还要走七八分钟五百米才能到家。
“当然，我是算上了六个红绿灯路口可能等待的时间。”萧枣做完补充，“先把你送到小区我再
回去。”
魏澜哭笑不得，三分兴致来潮：“你提前算这么清楚？全程三公里，走路四百九十米？”
“刚刚算的。”
“什么？”魏澜没懂。
“就刚刚。”萧枣回头瞄了魏澜一眼，后者感觉到前面那人的不爽，他便稍微认真了些。萧枣像
要证明什么似的凭空画了张平面地图，让魏澜看好，指了一个空气中某处说：“这是我们现在的
地方。”又指向空气中另外两处，一个是魏澜的小区，一个是她家。魏澜必须要集中注意力才能
看懂她手指画的路线。
萧枣比划得有模有样，不像随意乱指，魏澜瞧她走路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没有东偏西倒，所以到
底有没有喝醉他也不敢确定。但这样的萧枣看上去不正常。魏澜伸手摸了下萧枣的额头，果真有
点烫！
萧枣学魏澜的动作，举起手放魏澜脑门上，他也不躲，任她手背挨着。
“三十六度五，完美。”
魏澜笑：“萧医生说我额头三十六度五？萧医生的手是额温枪吗？”
也不知道萧枣有没有听出魏澜口气里的调侃，总之她一板一眼地说：“是啊，测多了就是额温枪
了。”
“萧医生的手是恒温的吗？”
萧枣这回听出了对方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相对温度必然存在，谁会真用手测出体温？
她严肃地抓住魏澜的肩膀往下一按。
——要是早知道调侃萧枣能有这样的效果，他就不端着做正经人，天天调侃了。
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魏澜担心自己的额头有没有在微微冒汗，如果不受控制地升温的话萧神医
也不能侧准他的额温了吧。魏澜没有挣开萧枣的魔爪，而是顺从着这个姿势静地去感受来自她额
头的热度。不是很烫，但他还是怀疑萧枣有点发烧。一想到这么晚还带着一个生病的人在外面瞎
晃，让他的心又多扑腾两下。
那对近在咫尺的眼睫毛低垂着，一动不动，面前这个人好像失灵的机器连眨眼睛的功能也丧失
了。魏澜竟然还分出一些心思想，萧枣还挺适合机器人这个设定的。想到这萧枣还真像机器人一
样面无表情地松了手，僵硬地把手一节一节发下去。他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只是有些恍惚地喃喃
自语：“我真烧了。”然后转过身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是啊，发烧了，所以一切都是胡言乱语，一切都是胡作非为。
魏澜想说要是不舒服现在就打个车回去，萧枣突然转过来质问他：“你是不是不信？你要是不信
现在拿出手表。”
后面那人明显还没跟上女孩的节奏不知道她在说不信什么，只是照做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表。女生
指着前面的桥头，说从那里开始计时，到他小区门口需走二百六十米，以他们现在一点一米每秒
的行走速度，到底是不是将近四分钟走到他小区门口。
“你怎么知道从桥头走到我们小区是二百六十米。”
“我走过啊。”因为走过，所以知道。
魏澜收起最后半分玩味，思疑面前这个人开玩笑的可能性有多少。
萧枣也满是不可置信，又“摊开”那张地图，比划了一段距离，问：“你不知道这段路程是二百
六十米？你每天都走，你不知道这段路程是二百六十米？”
他看不懂她的那张地图甚至看不见她那张地图，因为图上根本没有一个图标一条线路，这是空气
啊！如果萧枣不是醉后胡言乱语那一定就是在耍弄他了。
萧枣抓过他的手，固定在一个位置，又用自己的手指来描画了一遍路线，魏澜猜测他手的位置就
是桥头，而她手活动的曲线拐的弯就是回家的路线。画到“终点”时萧枣还颇为满意地点了个
头：“四十分钟。”又解释道，“刚刚过去了两分钟。”
魏澜愣怔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也没看清楚是怎么走的，但大体的方向正确。萧枣的手指灵活，
一面还清楚明白地计算着，怎么看也不像发烧还是喝醉了酒。明明白白着呢。
可这已经不是平时的萧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