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余葛亮初中学校教学楼下有一个小池子，池子旁边种着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晚自习的课间，
他坐在池子旁走廊的石凳子上，看着婆娑摇曳的树枝，吹着凉爽的微风。
没有去和哥们们疯玩。他想起第一节美术课，美术老师让他们下来写生，没有人能比他那位女同
桌画得更好了，线条流畅，感觉在她的画纸中，叶子都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但是很快他就不属于这里了，这样静谧的小树林，还有昏黄的灯光，以及教学楼那里的欢笑打闹
的声音。
那天离开魏叔叔家之前，魏澜对他说了几句话：“我认识一个人，她总是在笑，你责备她也好，表扬她也好，伤害她也好，她总是笑着。人纵然有七情六欲，可她都用笑的方式表达出来了。如
果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他眼睛有点涩涩，但是脸上还是拉扯着微笑。余葛亮应该感觉幸运，幸运自己能和那样的家庭再
次组合。
他揉揉眼睛，感觉眼前有什么在闪烁，一开始以为是错觉，于是转转自己的眼珠。他突然想到她
的画，想起她午睡时缓缓起伏的背，还有坐在床边时，阳光在她鼻子上勾勒的金色线条，她转过
来看向他时复杂的神情，她在他抄作业的时候帮忙看着前后门有没有老师进来，她帮他改正的家
庭作业的错的离谱的问题。
余葛亮站起身，开始跑起来，因为预备铃马上就要响了，他快速跑上二楼。好在自己的教室就靠
近楼梯口，跑得太急和朋友撞了个满怀。
“余哥！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余葛亮一下子想不出怎么说，他不可能说是要带着他的同桌去小池子吧！于是灵机一动对大家
说：“楼下小池子里有奇光异彩的东西！特好看，快下去啊！”
“真的吗？”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但是都没有动脚步。几个朋友说着，是不是喲去看
看，开始往下跑，余葛亮变本加厉地跑到班门口对着里面大喊：“快去小池子，大家快去！”里
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看到真的有人往下跑，对于余葛亮的话大家又比较相信，与其说是相信
不如说是余葛亮太有趣了，想知道这个逗比又搞什么鬼，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往楼下跑，甚至传到
隔壁班，说是楼下有怪兽，也跑下去了。
同桌看向门口，余葛亮叫大家下去以后，视线直直地看向同桌，这时候班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他大大方方地送她一个露着八颗牙齿的微笑，摆摆手示意她也下去看。小池子附近一会人就全是
人了。
“什么怪兽啊？”“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不是星星落下来了吗？”“不是星星啊，就是听说有东
西在闪，没有啊？”“余葛亮人呢？”“是啊，余葛亮呢？”
同桌和自己的朋友也到楼下来，她开始张望寻找余葛亮，但是自己在外围实在看不到小池子那边
有什么。突然一个人拉住她的手，她一回头便看见是自己急急找的那个人。
余葛亮鬼鬼祟祟地带她撤离人堆，同桌安静地跟着他走。余葛亮的手很热，她的手相比起来很
凉，但慢慢的，她感觉自己不仅是手，脸、脖子和耳朵都开始发烫了。余葛亮拉着他坐到离教学
楼最远那头的石凳子上，让她看树林。
“看？”
“对，”余葛亮俯下身，指着小树林的方向，“你先看这个方向，然后眼珠再转圈，你看看能看
到什么？”
同桌按照他说的转动眼珠，她发现她每每转动眼珠，眼前就是彩色的流动的光波：“我看见了！
好神奇啊！”
“嘘。”余葛亮欲遮住她的嘴，但是手还离了一些距离，“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物理原理，但是等以后学到，我一定再告诉你。”
小池子那边还吵吵闹闹，这边的世界却非常安静，她只听得见胸口砰砰的心跳声，脑海逼迫自己只关注与眼前流光溢彩，却忍不住感受到身后男孩的呼吸声，余光是男孩的手指和衣角，还有心
里面热热的地方。
12
余葛亮忙着办转学手续和搬家，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余葛亮要离校了。刘武帮着余葛亮把寝室里的
东西收拾了，拿着大包小包去门口，经过的人都会留意地看他俩一下。同桌和她的朋友也看见了
余葛亮，两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相望，只有短短的一瞬而已。随后她扭头和朋友说话并且加快了
步伐。
刘武戳戳余葛亮：“诶，你看她看了你一眼后走那么快诶。”
“嗯，她以为我喜欢她。”
“噗！这么自恋，她长得又不是多好看。”
“她以为的是对的。”
有时候也说说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如果有机会给她说就更好了。
13
在饭桌上，已经成功从和弟弟打闹的小屁孩升级成弟控以后，摇头晃脑地说着自己的罗曼史，当然省去了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
“能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就你？”魏伍对余葛亮的说法嗤之以鼻。
余葛亮对着魏澜挤眉弄眼，魏澜再无视也知道哥哥是在对他说：“抓紧机会啊，免得像我这样，
喜欢的女孩子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知道的哦。”魏伍说。
魏澜余葛亮一齐看向他。
“她来找过你。”
余葛亮激动地蹭起来，抓住魏伍的手，魏澜在桌底下踩了余葛亮一脚他又坐下了。
魏伍继续说，“阿姨带我和魏澜去你家那天，你不在，小姐姐来了，说要给你全班写的同学
录。”
“我知道，我还留着，但是我仔细看了，她没有写什么啊。”
魏伍本就不是想说同学录的事，继续道：“我猜她就是你那女朋友，就说：‘我傻哥哥蒙受你的
照顾了’她说：‘你知不知道你哥哥真的傻？每次填住校/不住校的时候，他又打√又打x的，
害的我每次还得代班主任去找他问’，我答：‘傻的人是你吧’。”魏伍停了一下，把一块肉放
到嘴里，一边嚼一边欣赏着余葛亮脸上的变化后说，“她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魏澜一时间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是余葛亮脸已经泛红了。他没有理会那兄弟俩之后说了
什么，埋头自顾自地吃饭。
对喜欢的人没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也许这就是独属于那个时光的可爱之处吧。
14
接下来一年半的学业，余葛亮浓缩成半年，在半年后考上c市的国重公立高中，再次为双魏兄弟
打了头阵，有这个哥哥的例子，双魏就有机会和父亲商量中学在公立学校读书，而不是一直呆在
私立学校当小少爷了。也是因为余葛亮坚决不坐专车，弟弟们纷纷说要效仿好哥哥，于是魏家又
省了两个司机职位。
升入高中时，陈奕迅的歌遍地都是，无人不听，大家都在讨论是富士山下还是浮夸好听，余葛亮
独爱的还是那首《孤独患者》。
我真佩服我，还能幽默，掉眼泪时，用笑掩过，怕人看破，顾虑好多，不谈寂寞，我们就都快
活……外向的活像个孤独患者，自我拉扯。
孤独患者就是对遇见魏澜魏伍之前的余葛亮最好的诠释。
记忆中的那个人，和顾于蓝一样，他们的孤独，他们的独立，他们成长，他们哭泣，他们重合，
最后交融。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幸好，余葛亮遇见了他的魏澜魏伍，而顾于蓝遇见了她的萧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