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休息了一时辰,骑马进了盛京城。临近过年,盛京人头攒动,处处都是繁华盛景。
谢予音身着银色斗篷,手握缰绳,意气风发。
她扬起红唇,呼出的空气中都带白气。
他们首先去了七星阁。十岁以后,她就离开御王府,住在这里了。
见到谢予音,几百教众同时跪地。
“属下参见阁主!”
喊声震耳欲聋,枝头的雪都震落了不少。
在东昭,百姓一提到谢予音,想到的往往不是公主,而是七星阁阁主!
她是公主的事情还没有公开,但教内的成员,全都知道阁主没死。
谢予音淡淡嗯了一声,周身流露出威压气息。
她看了眼风弦歌。
众教众心照不宣,再次哗啦啦跪下:“哦哦,参见宸王殿下!”
谢予音轻哼一声,牵起唇角。
“看好了,这位是宸王风弦歌,你们叫他阁主夫人也好,叫他驸马也行,我不挑的。”
“半年内,我会把他娶进门。”
众人:“……是。”
话音刚落,不远处走来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温润如玉,双眼如同平静的湖水。
他扬袍跪地。
“属下墨绝尘,参见阁主。”
“起来吧。”谢予音扶起他,轻笑了声,“一年没回门派了,带我走走。”
“是。”
院子里一切如旧,即使阁主尸骨无存,也有教众收拾她的住处,月月如此。
谢予音漫步在庭院内,感慨万千。
她问:“我父王呢?”
“回阁主,王爷在王府歇息。”墨绝尘应答,“王妃想殿下想得望眼欲穿,已经去找他了。”
谢予音没说话。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一向无所不能。她很少听见父皇“在歇息”。现在……希望只是巧合。
“我待会就去找他。”
“阁主,待会可能不行。”墨绝尘淡然道,“王妃和殿下分离了好久,现在正花前月下,亲亲我我,不到晚上出不来。”
到了晚上……就更不可能出来了。
至于细节,懂的都懂。
谢予音没再说什么,踏着雪,默默走向御王府。
墨绝尘转头,看了一眼乖巧的风弦歌。
他微笑:“以前属下没细看,今天看,殿下真是天人之姿。”
在一众堂主中,墨绝尘年纪稍长,又和母亲关系好,谢予音对他也尊重些。
风弦歌挑眉:“嗯,本王也觉得。”
眼睛,鼻子,都长成了音音心上人的模样!
墨绝尘浅笑一下。
他低头,看着自家阁主淡然的脸。
“阁主,属下记得您当年说过,门派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谁在意男人就是傻子。”
谢予音微微凝眉:“可我同样说过,我只喜欢听话、能帮上忙的男子。否则不如不找。”
说罢,她似笑非笑:“堂主,你三十多了,也该考虑找个夫人了。”
墨绝尘装没听见。
他明知故问:“阁主,您看上了他哪一点?”
“相貌堂堂,秀色可餐,温柔乖巧……”谢予音面不改色,平静地说了一大堆优点,“具体的说不清,但谁都替代不了他。”
风弦歌的嘴角都快听飞了。
他指尖轻蹭小姑娘的掌心:“音音,我还想听。”
就是觉得真好啊!
能被音音看中,他一定也很优秀!对吧?
“好,晚上在你耳边讲。”
墨绝尘露出抹笑意:“总之,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谢予音不置可否:“嗯,就算现在找个权势滔天,惊才绝艳的男子,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墨绝尘皱眉:“可宸王回来这一趟,一定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有就有。”谢予音丝毫不惧,“谁敢废话,那我就割了他舌头,或者杀掉。谁都没资格对风弦歌说三道四。”
她说过,不会再让小弦歌被欺负了。
墨绝尘不再多言。
此外,墨绝尘还汇报了七星阁的情况。
门派一切如常。
这些日子,门派被管得有条不紊。某些人预料中“阁主死后,七星阁大乱”的场景没有出现。
目前,阁中还没有阁主。
谢予音拢紧了衣裳,眉眼笼上层阴翳。
“那蓝清颜……”
墨绝尘脸色一变:“阁主,属下本来是打算处死她的。但……”
“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属下改日会专门说这件事。”
谢予音冷哼了声,也没再追问。
一想起蓝清颜,她心情就不好。这是她头一次被亲近者背叛。
算了,背叛者就杀掉。她身旁不容忍叛徒出现。
没多久,谢予音就自我调节好了。
……
半时辰后,墨绝尘告辞。
谢予音牵着风弦歌的手,走到一处院落。
“小弦歌,这就是我的房间。咱们两个以后就住这。名字还叫弦音苑。”
谢予音狡黠地笑:“你要是嫌不够,咱们还能住小黑屋,还能住野外……住哪都行。”
二人停在一棵树前。
“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里看风景。”
以前,她每天都在这棵树下练功、炼药,父母在不远处含笑地看她。
生活很苦,但她的志向就是当个有能力的阁主,练功再累,也不算什么。
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谢予音以为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风弦歌顺迹看去,这树长得很高,某个地方写着“七星阁少阁主留名”,旁边还刻着东方焰、祝星辰等几个堂主的名字。
“以后,我会和音音有更多回忆的。”
“嗯嗯。”
风弦歌歪了下脑袋,拿出一颗小石子,挑了个离谢予音最近的地方,刻上“风弦歌”的名字。
还画了一颗桃心。
少年认真地想了一下,顺便,把“东方焰”那个堂主的名字抠掉。哼,听名字就是个男的。
有点坏……算了,坏就坏吧!
谢予音回头,猛地亲了口风弦歌。
“嘴真甜。”
不过,看见这棵树,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小弦歌,你渴了吗?”
风弦歌仔细感觉了一下,露出小酒窝:“嗯嗯,有点。”
谢予音扬唇一笑,足尖轻点雪地。
她浅紫衣摆纷飞,配合枝丫飘落的雪花,整个人无比潇洒。
下一瞬,谢予音落在老树上,在某处掏了掏。
竟然是一小壶酒。
“喝吧,四年前我和爹娘酿的,藏在树里,就酿了这一次。”
“就算我走了,也没人敢喝。”
埋了四年,味道应该不错。
风弦歌闻着酒香,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蹭了蹭小姑娘的手背,声音发软:“音音,你对我真好,我觉得我要被宠坏了。”
“以后,我会恃宠而骄的。”
“无所谓。”谢予音不知从哪学的情话,“你再娇气,那也是我宠的。而且,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性格,你太温顺,反而像卑躬屈膝的仆人。那才不是你。”
少年的脸又成了茶壶,嘟嘟嘟冒热气。
二人对视一眼,将澄澈的酒送入口中。
“风弦歌,喝完这杯酒,你永远是我的人。”
酒味清冽,半个院子里都萦绕着醇厚的酒香。
“好喝。”比以前喝过的都要好!
谢予音看着少年兴致冲冲,懒懒道:“别喝太多,不然就摔下树了。”
“音音,听起来你摔过……”
二人待在树上,并肩而立。
四周海晏河清,他和音音站在一起,共对风霜雨雪,这一幕印在风弦歌脑海中,很多年都没有忘记。
“音音,我想起一个问题。”风弦歌用起内力,认真地给谢予音暖手,“也不是很严重。”
谢予音心情不错,摇起杯中陈酿:“什么问题?”
“我该管你父王叫什么?”
叫殿下?他自己也是宸王,辈分不对;叫爹?有点羞耻,喊不出口……
自从御王退位,他们的辈分就有些尴尬。
谢予音不以为意:“你以前叫娘,不是叫的很甜吗?怎么换成父亲就不行了?”
风弦歌忧愁地抿着酒:“就是,感觉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