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眼神像死人,捂着手腕,任由鲜血喷涌而出。
不可能啊,自从她娘进府,他就一直把人关在府里,不停地生孩子。
男子能出门养外室,但女子不可以,她出不了门,就没机会和人私通。
不守妇道,全都不守妇道!
急火攻心,男子面孔狰狞,身体僵直,睁着眼仰倒在地!
谢闻城瞳孔猛睁:“爹,爹!”
他忙扶住父亲,见太傅右手血流不止,眼角也流出暗红。
谢闻城双手颤抖,去探鼻息……还好,没死!
得找大夫!
他条件反射般抬头,恶狠狠盯着谢予音:“四妹,你……”
“我什么?”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谢予音冷冷道,“他是自己造了个棺材,自己跳进去了,怨不得别人。”
“当年的谢予音,已经死了!”
谢闻城一哽,和当年的小姑娘相比,她的脸,突然陌生极了。
最终,满腔愤怒化作声叹息,一言不发。
觉得这家人味大,谢予音后退两步,不再搭理他们。
“来人,谢渊疯了,把他关回府邸养病,不准出门。”
“既然他们瞧不起乡下人,那告诉京城百姓,乡下人采的药、种的粮也不用送给他。”
不是说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吗?
那就断了他们口中的俗物。
啧,她都觉得自己体贴。
“还有。”南知意凉凉道,“今后哪位大夫敢靠近谢府、给他们医治,就是和七星阁作对。”
风弦歌凑过脑袋:“对对,也是和本王作对!”
冷风拂过,谢予音抬头望了望天:“天气不好,咱们走吧。”
小弦歌不爱下雨。
众人猛地回神,不出一刻钟,全部散去。
今日,太傅府……不,谢家,彻彻底底成了输家。
临走时,南知意回眸看向谢家人,文绉绉扔下一句。
“祝诸位福如东海,寿比昙花。”
说罢,优雅离开。
风声簌簌,天边尽是灰色,阵阵阴云聚拢。
要下雨了。
……
几个人离开宫苑。
凉风掠过,南知意轻叹口气:“原主的账,算是了结了。”
至此,算计过原主的人,大多得到了报应。太傅废为庶人,得了绝症,道士凌迟;白氏母女生不如死。
“不过属下看,那三个哥哥似乎很后悔?”
谢予音挑眉:“后悔?猫哭耗子假慈悲!”
后悔顶什么用,就能把原主还回来?他们的报复还没到呢。她没说要饶过他们。
咎由自取!
不过,她对原主,自认为问心无愧了。
话音方落,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下起了小雨。
谢予音看向南知意:“入秋后,天气是凉了不少,还总是下雨。”
“南堂主,你冷吗?”
“嗯?”南知意受宠若惊,眼眸亮了几分,“谢阁主关心,属下不冷。”
“哦,那把外衣给我吧。”
南知意一怔,本能地脱下白袍,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披给阁主,就见谢予音接过外袍。
下一刻,把衣裳披到风弦歌身上,三两下,把少年包得紧紧的。
南知意:“?”
谢予音撑起把倾斜的伞,又贴着小弦歌耳朵,轻声细语:“小弦歌,还冷吗?”
一模一样的话,态度却魅惑温柔,比对堂主温和多了。
“不冷!”风弦歌笑眯眯,嘴角快飞到天上去,“不过音音,南堂主会不会淋雨啊?给他把伞吧!”
话这么说,却把外衣裹得更紧了。臭炫耀。
南知意眼角抽了抽:“殿下,阁主……”
“有哪里不对?”对上他懵然的眼神,谢予音淡淡道,“我没有男人的衣裳,小弦歌不爱淋雨,受不了冷。”
合着他就是个衬托。
谢予音瞥他一眼,哑然失笑:“我总不能把自己的裙子给他披上吧,不是所有人都是萧安韫,小弦歌不聪明,可也不愿意穿女装的。”上次的蝴蝶结围裙除外。
她眼眸眨了眨,扔出把伞给他:“走吧。别着凉。”
不知是阁主买剩下的,还是听风弦歌的话才想起他的,南知意凉着脸接过,不敢不感动。
“……谢阁主关心。”白衣男子瞥了眼风弦歌,淡然的眼眸酸溜溜的,“属下这就走。”
南知意滚了。
细雨绵绵,他的背影在雨中,格外孤寂。
谢予音微微耸肩,没感觉。
她迅速把风弦歌塞进马车,又塞了件深蓝披风,裹得只剩下眼睛。这才叫孤光驱赶马车,往府内走去。
少年被裹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风。
可恶,他最不爱穿厚衣服了。
风弦歌扯扯谢予音衣袖:“音音,我有点热。没必要吧……”
“闭嘴,我觉得你冷。”
谢予音瞄他一眼:“上次下雨,你吵着要雨中漫步,我陪你走了,但你发了三天烧,哭着说热,还缠着我用嘴喂药,说下次再也不了。”
“明明两个月前,你还哭着投怀送抱,说讨厌打雷。现在……”
风弦歌瘪瘪嘴:“那些是以前的我,音音要算账,就找以前的我算去!我最近明明很懂事。”
谢予音捶了下他脑袋,少年捂脑袋,不吱声。
音音,越来越像他姐姐了,比长姐还唠叨。
谢予音眸光闪了闪,也觉得自己有点凶,塞给他颗松子糖:“回去喝姜汤,喝完我跟你出来散步。”
风弦歌点点头,他很好哄的。二人相互依靠在马车里,难得没有激烈运动。
耳畔,风声阵阵。少年伸出手,悄悄把小姑娘反抱在怀中。
路边的景色缓缓倒退。
风景,越来越暗。
风弦歌眼神一晃,目光有些恍惚。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画面。
也是下雨,也是暮色四合,黑夜将至……
战场,散落遍地残肢碎体,尸首遗骸。
少年鲜血淋漓,身下一片暗红,大片血迹蔓延。
周围,好多四散的黑色蛊虫……
除了雨声,隐隐约约还有脚步声,压低了声的议论声传来。
“天啊,宸王这心脉都断了,叫御医是来不及了,得续命!”
“殿下他心气郁结,又用蛊虫留命,会不会对脑子不好啊……”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真烦人。风弦歌使劲晃脑袋,把谢予音都摇懵了。
他最近,怎么总幻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