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活成五十岁的风清时,一脸厌世,宫女太监对视两眼,同时退得老远。
伺候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皇帝身后,是一袭粉衣,唯唯诺诺的谢霄雪。
她小心翼翼,迎接着四面八方的嘲讽目光。谢予音眯了眯眼,啧,很像以前的原主呢。
谢霄雪弯着脊背入席,生怕被人议论,但下一刻,女眷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哟,这不是谢福星吗?”
“姐姐都成凰女了,谢小姐还在这当婢女,这好运没什么用啊!”
“她们两个可不一样,人家是被国师认可的,不是凰女也是神医,白道士的坟头草都快长出来了。”
傅溪儿声音最大:“错把鱼目当珍珠,谢家人脑子进水了吗?”
她掸着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怨毒。
要不是谢霄雪犯贱,说什么灾星冲喜,谢予音就不会和宸王哥哥在一起。
风弦歌,还有概率看中别人。
现在,机会全被这贱人害没了!
指责声铺天盖地,把谢霄雪淹没。她眼底泛上水光,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不,不是我……”
她全身无力,习惯性往后倒去,傅溪儿嗤笑:“看这狐媚子样,说勾栏出来的都信!”
谢霄雪心痛欲死,想找哥哥们发泄,回头,却只看见了一个人。
谢闻迟。
纤瘦男子满脸心疼,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雪儿,你怎么样?”
“二哥……”谢霄雪扑到他怀中,手臂死死抓着二哥的胳膊,“大哥,三哥呢,他们为什么没来?”
以前她受欺负,谢闻城都会第一个出现。
现在,只有没用的病秧子。
“他……”
少年支支吾吾,谢霄雪呼吸都快不稳了,她抬头,歇斯底里问:“他也被谢予音迷惑了,是吗?”
“他也相信了那凰女,也被谢予音误导了,对不对?”
谢霄雪说着,表情有些狰狞:“那国师就是个神棍,大家凭什么信他不信我,我哪里比那灾星差了?”
她哪里比灾星差?
谢闻迟一愣,五妹乖巧温柔,这是她说出来的话吗。
他顿了顿,温和地抚起她长发:“是,可能因为和阁主同名,御王妃待四妹也不错……”
“而且,大哥生气不是因为凰女,而是姨娘,姨娘她和玄真骗了他……”
谢闻迟声音很温柔,她却如坠冰窟,身体越来越凉。
母亲的事,败露了。
“所以,以后我不是福星了?”
谢闻迟不说话,对上他无奈目光,女子喉头一甜,半句话也说不出。
难怪,难怪大哥不出现,他最讨厌阴暗手段,更恨自己被耍,母亲踩到了他底线!
三哥、大哥、父亲、母亲……一个个因为谢予音,离开了她。
这一切都拜她所赐,谢予音,把她的一辈子毁了!
当初在宸王府,怎么就没撞死她呢?
“雪儿别担心。”谢闻迟也心疼,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不管怎样,二哥还相信你,你在谢府永远是心肝……”
“你能顶个什么用?”
“……?”
不顾谢闻迟懵然,谢霄雪眸光一阴,猛地挣开他怀抱。
“平时,你都说宠着我喜欢我,一出事,半点忙都帮不上!有种去考个功名啊?”
这些天,她端茶倒水,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这些本来是谢予音的事。
她都要疯了!
“雪儿,你……”
见少年手足无措,谢霄雪更烦的不行:“平时漂亮话说得好听,到关键时刻全是花瓶,只会哄我!”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哥哥?
不远处,皇帝又不耐烦地叫她倒茶。谢霄雪着急了,一个使力推开男子,连他剧烈咳嗽都没顾上。
谢闻迟身体纤弱,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小厮忙扶住他:“公子!”
“谢小姐怎么回事,知道她委屈,可也不能迁怒您吧?”
“您为了她跪了好些天,身体都弱了,这事她也知道啊!”
谢闻迟默然。清透的眸中,有些惘然。
刚才,雪儿的表情咄咄逼人,眼中有野心,有贪婪,还有怨毒。
很陌生。
半晌,谢闻迟喃喃道:“雪儿以前不是这样,她比予音贤惠多了……”
“奴才觉得吧,谢小姐很早就这性子……”
谢闻迟回头:“什么?”
小厮皱了皱眉,怯怯道:“就是上次在街道,您带病为她说话,被四小姐气到晕倒后,她瞧都没瞧您一眼,只看自己衣服脏没脏。”
“奴才问她您的病情怎样,她竟然说不知道,她管不着!”
这么看……谢霄雪的善心,实在是有待推敲。
“唉,其实还是四小姐更了解您,五小姐只是嘴上说说。”
“前几年您病的时候,四小姐每次都熬夜照顾您,老爷叫骂都不走,您的喜好和忌口,她记得比奴才都清楚。”
“唉,奴才说这些也不是图什么,就是觉得吧,就五小姐这性子,也不像会给您求药,跪三天三夜的人啊……”
……谢闻城不说话,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脸色更加惨白。
*
众人陆陆续续入座。
一刻钟后,南知意来了,他一袭白袍清雅出尘,黑眸也如同古井,平静无波。
气势,丝毫不逊于皇帝。嫔妃们互相扯衣袖:“口水擦擦,别看直眼了!”
南知意习以为常,面容冷淡。
他瞥了眼谢霄雪,向来平和的目光颇为犀利,像要把人撕开来似的。
“谢婢女,初次见面。”
“你,就是蹭用七星阁名头,耀武扬威的庸医?”
这句话像把刀,瞬间撕裂了表面平静。
“你……”谢霄雪瑟缩了下,“我不是,我没有!”
南知意面无表情:“有没有,很快就知道了。”
皇帝目光来回转了两圈,别说南堂主曾经扶持过她,就算对陌生人,他也没这么刁钻过!
白衣男子也不聒噪,他面容淡然,扬袍单膝下跪。
“陛下,鄙人今天入宫,只想请求一件事。”
“太傅迷信神棍,驱逐嫡女,任由庶女冒领功劳,几年前又贪污万两,欺压百姓。”
“不管按哪国律令,都不配当一品官员,应至少连降四级,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