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车水马龙。
月照心疼地揉着令牌，脸颊气鼓鼓：“三年不拿了，现在拿来对付人渣，唉。”
“娘娘，您娘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极品？还有那堆公子，怎么态度就那么傲？认为你会给他们行礼？”
谢予音淡道：“他们以前赶过一次人，当时，她……我对那群人态度太好，他们以为我会一直卑微。”
月照皱起眉：“啊？凭什么呀！”
“灾星。”
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谢予音也是刚想起来。
几年前，原主被送到乡下时，不是立刻无人问津，太傅为了不落丢弃女儿的名声，每年会把她接回谢家，待一个月。
原主小心翼翼，每次都当牛做马，比丫鬟还殷勤地讨好家人。可形势逼人，她在家时必有灾祸，要么是丢银两，要么是有人生病。
最严重的是两年前，长兄谢闻城考武举前撞到马车，重伤三个月。太傅当即把责任推给原主，说若非她命格相冲，闻城怎么会错失大好机会？
征得全家人同意后，他义正言辞，把嫡女赶出家门。
原主跪了两天两夜，不想当没家的野孩子，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门。
“太离谱了！”听完后，月照气得握紧小拳头，“可不对啊，刚刚那个谁还一口一个妹妹，让您给药呢！”
“因为宸王要成婚，他们就请我回来，把我当‘家人’了。”谢予音嗤笑一声，眉目尽是冷峭。
两个月前，谢家全员屈尊来到乡下，对嫡女道歉。谢霄雪温声细语，父亲和颜悦色，承诺再也不把她当灾星。
一个普通小姑娘，哪经历过这阵仗？原主当即就懵了，没等冒出怀疑的苗头，就被父亲“我梦见了你娘，她叫我好好照顾你”的说辞堵了回去。
从上到下，谢家每人都温和体贴，回家两个月，她由质疑到感动，由感动到深信不疑。以为大家真的把她当亲人。
最后，梦境粉碎。
原主自尽，谢予音一点都不觉得她脆弱。被全家骗着去当工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谁能受得住？
这种家人，她只会替原主报复！
她声音清寒，黑漆漆的眼底色泽冷厉：“以后，谁都别想把我和谢家人绑在一起，我嫌恶心。”
“……”气势太骇人，月照怯怯地缩了步，又认真道，“王妃，是他们配不上您。”
“不管他们怎么说，您救了殿下，就是宸王府的福星。今后全府人都护着您！”小姑娘怯怯补充了句，“那个……如果您用得上我们护的话。”
谢予音扬起唇畔，不愧是风弦歌手下。
“行了，都过去了。”她抬头，拍了拍月照小手，“那边有卖栗子糕的，我们买点带回去。”
“嗯嗯！”
*
谢闻舟武功底子好，跪了三时辰就冲开穴道，在越来越多讥嘲的目光下，他浑身酸痛地起身。
周围已有人昏死过去，谢闻舟想了想，还是没帮他们。
身为男人却对女子动手，确实太过分了。
天色越来越阴沉，好像要下雨，他一瘸一拐，从隔壁的安家药铺买了药，回到谢府，等风弦歌的人来杖责。
不同于以往歌舞升平，今天府里气氛压抑，愁云惨雾。五六个御医围在正厅，对着个女子嘘寒问暖。
女子一袭粉色中衣，脸颊抹满了名贵药物，但还是青紫交错，高高肿起。身边是义愤填膺的白氏。
看见他回来，谢霄雪眼泪流得更欢：“呜，闻舟哥哥……”
谢闻舟一怔，往旁一躲：“姨娘，哪个嬷嬷起疹子了，这么大阵势？”
“……”女子愣了愣，泪珠大滴大滴滑落，“三哥，我是雪儿，是五妹妹啊……”
雪儿？谢闻舟凑近观测，见她双眼肿得像桃，的确有一点点雪儿的形状。
不会吧，谢予音说得是真的？
他艰难地接受事实：“雪儿，你不是去治疗宸王了吗？”
谢霄雪呜咽一声，低声哭泣。旁边的白氏瞪他一眼：“别问了！除了那个煞神，还能有谁？”
“谢予音那小蹄子，一嫁到王府就跟疯了一样，先是打陈嬷嬷，又挑唆殿下掌掴雪儿，还差点对闻城动手。灾星就是灾星，走了还不让谢家安生！可怜雪儿，一片善心却要被刁难……”
话太多，谢闻舟只能筛选信息。
真是谢予音！
她真的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心中一痛，忙上前去擦粉衣女子的泪：“雪儿，是三哥刚才说错话了，三哥不该说你是嬷……总之，对不住！”
“呜……”谢霄雪猛地投进他怀里，完全不顾及他有腿伤，“宸王府好可怕，他们都欺负雪儿，我再也不要去了！”
白氏也哭得肝肠寸断：“小灾星一去王爷就断气了，雪儿没去多久殿下才醒，要说也是雪儿福运影响了殿下，结果却被打，哪有这样的理？”
谢霄雪一去就醒了？
谢闻舟想起谢予音的话，愣了愣：“雪儿她是不是说殿下没命在先，才被打的？”
这么看，只被扇耳光不过分啊！
谢霄雪身体一抖，哭得更厉害。白氏忙擦起她眼泪，恶狠狠道：“你闭嘴！”
“雪儿已经够伤心了，你别挑她伤口！”
“殿下病得那么重，雪儿一时害怕，看走眼了有什么错？再说了，殿下后来也被她治醒了呀！总不可能是小灾星治的吧。还有那小灾星，看见妹妹受罚竟不顶替，一点当姐姐的自觉都没有！”
听闻城说，谢予音都打算参加生辰宴挤兑雪儿了，一个乡野长大的不祥之女，有什么资格去生辰宴？
她就是嫉妒雪儿，不盼着雪儿好！
谢霄雪呜呜咽咽，她扯了扯白氏衣袖：“母亲，你别说了，姐姐只是嫁到王府心情不好，才一时不理智的。”
她挤出个笑容，肿脸生疼：“我已经没事了，这功劳就让给姐姐吧。”
话是这么说，泪水还是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动人。
白氏更加心疼：“你呀，就是太善良了。以后遇见谢予音这样的恶人会吃亏的。”
见谢闻舟还在一旁杵着，她不悦道：“闻舟，你不是给雪儿买药了吗，药呢？雪儿还要做药给长公主呢！”
“哦，在这。”谢闻舟回过神，从袖中取出药包，柔声道，“我一开始去的药铺……没货了，就去了安家药铺。雪儿你看看，如果有问题再让人买。”
有银芝草，金玉草等，都是她点名要的药材。
谢霄雪收回泪水，急不可耐地查验。
没看出端倪。
她看向谢闻舟，露出个还算甜美的笑容：“三哥，谢谢你给我买药。今天我让你坐身边吃饭。大哥二哥争也没用！”
说话间扯动伤口，又疼得倒抽凉气。
白氏满眼疼惜：“那谢予音陷害你的事，就不追究了？”
当然要追究。
谢予音怎么可能抢她的？她要让小灾星跪着求饶！
但谢霄雪没表现出来，只是强笑：“姐姐嫁进王府已经很可怜了，如果打我能让她消气，就算了吧。”
她抱紧药包。只要在生辰宴表现好，及笄后，就能直接进宫当皇妃了！
白氏拍了拍她的手，不满看向谢闻舟：“闻舟，还愣着干什么？妹妹她这么疼，快给她吹吹呀。”
谢闻舟走着神，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