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邸,后院。
曹操坐在主位,刘备坐在宾客位。
面前摆放着一个小鼎,鼎内十几个青梅在酒水中浸泡着。
小鼎下方有炭火在舔舐着。
好闻的酒香,伴随着周围林子沙沙的树叶摇动之声。
曹操、刘备二人皆觉得心旷神怡。
一扫往日之烦忧。
只有旁边的仆人恭敬地为他们斟酒。
“诶……”
这仆人一指天边,说道:“呈现请看!有一龙挂!”
龙挂,就是好似龙形状的云彩。
天边的阳光照耀在上面的时候,好似给它染成了金色。
十分的漂亮华丽。
曹操、刘备二人听闻仆人所言,抬起头往天边看去。
果然,那龙形的云彩挂在西边的天空上面。
十分的显眼。
这种神奇的天气景象。
曹操不由得摸了摸胡子:“天边龙挂有如蛟龙翻滚浮腾,倒海翻江一般!”
刘备点了头,他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是奇妙之景!”
曹操一笑:“公可知龙之变化?”
刘备本着少数少错的原则,顺着曹操的话题,说道:“请赐教。”
曹操背着手,沉声说道: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
“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曹操微微一顿,语气变得激昂:
“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
这一番对龙的描述,让刘皇叔倍感新鲜。
刘备仔细地咀嚼着这番话:“……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哎呀!太形象,太贴切了!”
曹操呵呵一笑,将酒樽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曹操脸上露出了唏嘘的表情,酒樽都停了下来。
“这番对龙的描述,乃是昔日糜竺在青龙宫对吾所言。”
“当时我听闻糜竺讲述之时。”
“也是觉得无比震惊!”
“无比贴切!”
“如今……”曹操伸出手指一指刘备。
“我不过是拾人牙慧,再对使君一说罢了。”
刘备一惊,脸上愕然:“没有想到商贾出生的徐州王,竟然对龙有着这般深厚的见识。”
刘备也是买过草鞋、席子的。
没有对糜竺看不起。
他对于糜竺的印象,更多的是各种琳琅满目、新奇有趣的货物。
简而言之,就是“有钱”!
至于文学上的造诣,刘备还是觉得刘虞、刘表、孔融等人更为出色。
“哈哈哈!”曹操微微一笑。
“你以后便知了。”
曹操与那糜竺交手了几次,每次都被糜竺占便宜。
他可是知道糜竺的厉害之处。
刘备没有跟糜竺交手,当然是轻视之。
曹操又给自己的酒樽斟满了酒,将其举起来对刘备示意了一下。
“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直言之!”
“隆隆~~”
刘备刚刚想要推辞。
就听到了一阵阵的雷声响起了。
他抬起头来望了望天,发现天色微微发暗,好像有雨水之兆。
“备肉眼安识英雄?”
刘备将自己的态度放得很低。
说错话有什么后果,刘备可是清楚得很。
更何况如今曹操大权在握,很多话以前诸侯时期可以说,如今对曹丞相就不能说了。
说了就得罪人!
而且刘备如今是想要隐藏自己。
哪里肯乱说话呢。
“休得过谦。”曹操摆了摆手。
玄德连忙说道:“备承蒙丞相之恩,得仕于朝。对于天下之英雄,我实在是未曾有知。”
曹操笑了笑:“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你且说出来就是。”
面对曹操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刘备没有办法了,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
“江夏之袁术,等蒙仙人赐宝,士兵众多,地盘广阔,可为英雄?”
曹操听到了刘备的话,哈哈一笑:“袁术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岂能称为英雄!”
刘备坐了下来,与曹操相对,继续说道:
“河北袁绍乃是四世三公之后,如今掌握冀州、幽州、并州三地,天下至强者,他麾下兵强马壮,疆土辽阔,连白马长史都不是其对手。”
“袁绍可为英雄?”
曹操小啜了一口青梅酒,摇头道笑道:
“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非英雄也!”
刘备再次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
“有一人名称‘八俊’,其人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曹操将酒樽放下:
“刘表只不过是依仗汉室宗亲之名望,有名无实,非英雄也!”
刘备眼皮一跳,额头上有淡淡汗迹,他已经隐约猜测到了曹操心思了。
这下有点不妙啊!
但他嘴上继续说道:
“有年仅十六七岁就摆脱袁术之控制,二十岁清扫地方豪强,江东孙策,可为英雄也?”
“孙策借助父亲之名而起义,非英雄也。”曹操摇头。
“那……”刘备语速加快了一点。
“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
曹操评论到刘璋的时候,语气十分轻蔑:
“刘璋如同守户之犬瑟缩发抖,何足为英雄!”
刘备试探性地说道:
“那……张绣、张鲁、韩遂、马腾等辈皆何如?”
曹操哈哈大笑“低等不过是乱世而起的小人罢了,何足挂齿!”
此时,
刘备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只觉浑身发热,鼻子呼吸的空气都是炽热的。
他知道,
曹操就是想要自己承认对方是英雄。
只要遂了他的愿。
这酒就能顺顺当当地喝下去。
但,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刘备承认了曹操是英雄。
往大的说,天下诸侯矮上曹操半个人头。
往小的说,这是刘备在向曹操低头。
刘备如今虽然屈居在曹操麾下,可他自己还是有雄心、有傲气的!
前面只是刘备在装糊涂,隐藏自己罢了。
曹操笑吟吟地看着刘备,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
“玄德,不妨继续说下去?”
刘备压力山大,手都轻微有些颤抖了。
“要评论天下英雄,怎么少得了那人呢……”
刘备想到这里,缓缓地开口:
“有一人,十九岁上供鼍龙,二十岁就统领夷州、徐州两地。”
“他邀请三十六路义兵讨贼,虎牢关前败吕布,长安城前吓退董卓。”
“降服泰山四贼,控制青州;他洛阳城外以六十骑大破董璜八万大军……平原国救白马长史,杀败袁绍活捉袁谭。”
刘备越说越兴奋,
语速也快了很多。
“横扫江东豪雄,接连江东小霸王。”
“败袁术,下江淮。”
“于泰山之上,厘定盟约!”
“刘汉之外,第一个称王之人!”
刘备转过身来,盯着曹操问道:
“徐州糜竺,可为英雄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