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占领了洛阳,切断陇海铁路,为了控制日占区,从城市到农村到处都是鬼子兵爪牙。一天夜里,培华中学来了两个便衣人,其中一个身穿东洋服饰,带着眼镜,有四十岁左右,在门卫的引领下,一前一后进入张先生的办公室,正在伏案书写的张先生见有人进来,摘下眼镜,从椅子上起来,纳闷地看着这两个人。“张先生,久仰大名,晚来相见,抱歉,抱歉。”
其中一个人抱起手,弯着腰,笑嘻嘻地向张先生问好。张先生看来者很陌生,问道:“你是?......”“这位大日本皇军驻县大队的村上古田队长,在下是翻译官。......”不等翻译官说完,张先生又坐了下来:“我一向与日本人不来往,今晚见我,有何相干?”
“张先生,不要误会,我们皇军对待老百姓一直都是亲民友好,共建大东亚立共荣圈,组织地方自治,成立维持会,张先生在相邻中颇有威望,可称乡贤,今日一见,名副其实,还望张先生不辞辛劳,出任会长一职,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翻译官陪笑着,端起桌边的茶水,递给了张先生。“本人自回乡以来,闭门造车,从未接触官场,才疏学浅,难以胜任,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先生看着翻译官,推辞道。翻译官看张先生不予配合,放下手里茶水,叽里呱啦地说给了身边的鬼子队长,队长挺了一下胸,朝翻译官叽叽了一会,翻译官又开口了:“张先生,队长说了,我们皇军不会亏待先生的,俸禄很高,这件事请您慎重考虑,不能让皇军失望!”
“我心已决,不用考虑,请!”
张先生说着站起来,端起茶,倒在了地上,伸手朝门外让。翻译官见状,很是生气:“你......你.....”说不出话来,扭头叽里呱啦地翻译给了鬼子队长。鬼子队长朝翻译官说了几句话,然后拍起了手,向张先生伸出大拇指:“吆西。”
翻译官转变了态度,向张先生示好:“井上队长很敬佩张先生的为人,为维持会能有您这样的正直之人而感到荣幸,所以这个会长非你莫属,所以嘛,张先生就不要推辞了,有什么话,咱们改日再谈,还请张先生早做准备,在下告辞。”
张先生拍着桌子说道:“你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是不会做这个会长的,你们就不要在打扰了。”
说完站起来,朝外出,翻译官看着鬼子队长,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然后只好从屋子里跟出来,看着站在外边的张先生,笑着说:“您再好好想想,世上可难买后悔药啊!”
说完,两个人走出了校门。鬼子队长走了之后,张先生心烦意乱,只好锁了门,回到家中。张先生的家就在古镇上,从学校出来,走不了多远,拐进一个胡同,再左转就到了。张夫人看见张先生一脸愁容,闷闷不乐地坐下来叹气,开口道:“学生惹你生气了?何必和孩子们一样,你都多大年纪了,一点小事,值得你这么愁眉苦脸的。”
张先生看了夫人一眼:“你想哪了,我平时都是这样子吗?”
“那是咋地了?你回来也不吭声,我咋知道。”
“日本人来找我了?”
“找你干啥,咱可没有惹他们呀。”
张夫人警觉起来。“你听我说完,别老插嘴,日本人是想让我出任维持会会长,我给拒绝了。”
“拒绝,就拒绝呗,这还用愁成那样。”
“你懂个屁,妇道人家!那,那日本是好得罪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日本人会找我麻烦。”
张先生思索着。“那你就当这个什么会的会长,会长是不是个‘官’,这当官这有啥难。”
张先生看了夫人一眼,无奈地说:“你呀你,当这个这维持会的官,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是要大祸临头的,我张家祖上都没有出过汉奸,我不能让老百姓们戳我的脊梁骨,死了也没脸进张家祖坟。”
“不当就不当,日本人还能咋着,难不成他们能刀架脖子上逼着你干?”
“你还真说对了,有比这更厉害的。”
张先生看夫人是一点都不明白这政治上的事,就起身朝里屋去了。第二天上午,翻译官带着鬼子队长提着礼品踏进了张家的大门,张先生站在上屋,就听见鬼子的叽里咕噜的声音,心里盘算着怎么对付。“张先生,皇军队长亲自登门拜访您了。”
张夫人听见有人说话赶紧从厨房出来,一看见院子门口还站着五六个鬼子士兵,吓得手里的碗掉在地上,好在没有打碎,咕噜的滚到一旁,翻译官看见有人出来,嬉笑着说道:“是张夫人吧,惊扰了,多多担待,皇军是来保护张先生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张先生可在?”
张先生听见院子里鬼子翻译官的声音,站在上屋正堂中,对着翻译官说道:“我在,来吧。”
“皇军,请”翻译官低头哈腰的掀起门帘,让进鬼子队长,把手里的礼品放在了正堂的条案上。“张先生,你好,幸会,幸会,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鬼子队长用拙劣的中国话说道。张先生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示意一下:“请坐。”
,翻译官一屁股做了下来,一扭脸看见鬼子队长没有地方坐,于是,赶紧又站起来,赔罪道:“皇军,请。”
说罢,站到皇军旁边。翻译官看到张先生只留了一个座位,心里很是生气,阴阳怪气地说道:“张先生,考虑地怎么样的,皇军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
坐在一旁的鬼子队长陪笑着点了点头。张先生叹气道:“鄙人已垂垂老矣,从教多年,与时脱节,已是古朽难雕,加上近年身体腐朽,痨病缠身,有心无力啊。”
翻译官把这话说给鬼子队长后,转头对着张先生说道:“张先生,从教多年,桃李满天下,可是,听说……听说......张先生对大日本皇军颇有微词,皇军还发现门下有破坏大东亚共荣事业的学子,不知张先生可否听说?”
听了翻译官的话,张先生心中暗自一惊,他明白这是要将他的军,逼迫就范啊,事到如今,也只能撕破脸了:“自东北沦陷后,日本人侵占我华夏大部,荼毒生灵,祸害无穷,学子们理当保家卫国,说什么破坏,要说破坏,日本人侵略才是最大的破坏,你也是中国人,怎么能替日本人做事,我和我的学生们是决不会做汉奸的!”
“你,……谁是汉奸?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丈夫相时而动,你有是读书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翻译官恼羞成怒。说罢,将张先生的话叽里咕噜地翻译给鬼子队长,鬼子队长突然站了起来:“八嘎,敬酒不吃吃罚酒,良心大大地坏了。”
然后向翻译官看了一眼,翻译官低头:“嗨!”
气急败坏地转向了张先生。“张老头,你可听清了,皇军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别到最后,落得个磕头都找不到庙门,给你一天时间,到皇军大队部报到。”
说完,跟随鬼子队长后边,摆着屁股出去了。张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舒服一点,看见桌子上的礼品,拎起来,跟出去:“你的东西你拿好。”
说着,扔向了大门外的鬼子队长,鬼子队长瞪了他一眼,朝鬼子士兵示意了一下,上了车,一溜烟地走了。张先生想出门,去学校,鬼子士兵挡住了,刺刀将张先生逼回到了院子里,张夫人躲在厨房里,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听见了:“这可怎么办呢,祸到临头了,得想个办法啊。”
张夫人拉着哭腔说道。“日本人逼我,你也不让我省心,事已至此,还能咋样,做好心理准备吧!”
张先生说完,又走回屋里。张先生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脑海里想象着日本人对他的各种惩罚情形,甚至他也想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