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团部里,杨团长向侯国营发布执行作战计划:“我团驻守中条山东线,命令你营把守芮城,阻击日军,不能让鬼子越过黄河一步。”
侯国英问道:“敌人多少?”
“2000来人。”
“2000人!我营才300人,这装备,这供给,让我阻击2000人?团长,你这不是让去送死吗,这不行,你得再给我派人”侯营长看着团长。“你说得轻巧,就这么多人,全军不到3万人,都在山里守着呢,其他团也有任务,你让我去哪再给你弄人去。”
“这仗没法打!填炮灰都不够。”
团长看侯国英坐着不起,一把拉起来,推着他道:“别磨叽啦!走走走,赶紧回去布置吧。”
侯国英站在地图前,盯着图上那道山,看了良久。中条山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山脉,位于晋南的黄河北岸,山河之间是一条狭长的三角地带,分布着芮城、平陆两县,茅津渡,黄河北岸一个古老的渡口,连接山西和陕西,茅津渡是的水上交通要道,黄河则成为一道天然防线。战士们得到命令,纷纷开始迎战,异常惨烈的拉锯战就要打响了。日薄西山,余辉洒在河面上,如血染一般,黄河峡谷,风大浪急流,波涛轰鸣。侯营长站在山坡上,全营八百人迎着呼呼的江风,背靠涛涛的河水,列队整齐,等待发话:“弟兄们,数月来,我军步步退守,这儿,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上级强调这次阻击战非常重要,敌人如果渡过了茅津渡便是崤山,一旦占领崤山,居高临下,北控山西,东取河南,西进关中。我们都知道,茅津渡是“一锁扣三省”,一锁既开,三省门户不保,我们不能做历史的罪人,就在今天,就在茅津渡,我们誓死坚守,与河存亡!能不能做到!”
“能!誓死坚守!”
战士们振臂高呼,回荡在河谷里,余音袅袅。“……一营把守陌南镇,二营封锁了南北道,三营堵塞黄河口......大家开始准备!”
自国共两党交流后,范志恒奉命率领全团南下,驻扎潼关,配合国军抗战。八路军团部小院里,范志恒正在布置工作:“今天,我把全团营、连级干部召集起来,开这个会,传达上级指示,这次,日寇要渡黄河,潼关不保,关中危急,上级要我们侧翼掩护国军,全力保障正面战场。我是这样安排的,王星光带领一营从北侧守望陌南镇,待日寇攻城后,从敌后袭击,打他个措手不防,将敌人撵到南门后撤退;二营由我带队,守候南门,待敌人出了南门,从两侧杀出,给敌人迎头一击;夏子良三营埋伏在黄河山口内,伏击中途敌人。大家切记不要恋战,完成计划后,立刻到黄河口和三营会师,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考虑不周地方。”
大家点头称赞,王星光开口道:“团长,追击战还是由我营带头吧!”
“想得美,想捞头功!”
团长说罢,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不早了,大家带队出发。”
范志恒吩咐道。“是”大家站起来行军礼。黄昏时候,陌南镇北城北门外,战士们挖好了一道3米宽的战壕,堆放着半人高的沙袋,全部严阵以待。不远处传来了装甲车的履带声,越来越近,一营长古连胜站在城楼上拿着望远镜望了望,大声喊道:“这是敌人的先遣部队,三百来人!三辆装甲车,大家注意掩护自己,先不要急,待炮击过后,我们再打,大家做好准备。”
敌人越来越近,距离城墙约100米的时候,日军发动火力侦察,一阵狂轰滥炸后,城墙上到处都是炮坑和缺口,有的地方已经塌了半截。炮声一停,营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开动排气炮,嗖嗖的炮弹向敌人放去,只听得装甲车铁皮咚咚作响,敌人也拉响了钢炮,城前空地成了火海,战壕里扔出了手榴弹也无济于事,有人喊:“上炸药包!塞到装甲车下边!……”话音未落,就立刻被坦克里密集的子弹声掩盖了,炮弹和机枪锁住了战壕,战士们无从下手,胡子扛着炸药包,突然跃出战壕,就地打滚,在战士们手榴弹的掩护,胡子将炸药包塞进了装甲车下边,一团火光,装甲车翻了个底朝天,车后的敌人立刻伏倒,向战壕里扔手榴弹,城墙外火光冲天,敌人的第二辆装甲车上来了,一连几炮,战士们再也抵不住了,营长下令:“撤回城里。”
炮弹一停,敌人像蚂蚁一样一拥而上,撞开了城门,扑向了守城的战士,一场激战开始了。战士们上好了刺刀,冲下城墙,把敌人堵在了北城门口,排在前面的敌人来不及端正手里的机枪,就已经倒下一片,后边的敌人见状,立刻拉开了空间,一时间子弹扫进了城里,几个战士躲闪不及,倒在地上,其余战士守着城门两边,往门洞里不停射击,敌人火力太猛,一个个冲进城里,战士们挥动刺刀冲上前去,厮杀在一起,瞬间,喊杀声,拼刀声,子弹撞击声,混成一片,刀光闪烁,鲜血喷溅,杀声震天。不到十分钟,敌人的装甲车也进了城,相比敌人的炮弹和机枪,战士们的步枪是那么的寒酸,在敌人猛烈的火力下,显得可有可无,密集的子弹下,战士们无处可躲,伤亡大半,整个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都是人。敌人进了城,如恶狗一般跟在装甲车后边,在机枪的掩护下,向南城门扑过来。这时候,只听得后边一阵枪响,王星光带着营队冲了进来,手榴弹在敌人中炸开了花,尾部的日军慌忙转身,才发现是八路军追了进来,装甲车无法转头,敌人只好边打边往南城跑。守候在南门的战士看见敌人跑了过来,立即开动排气炮,打的敌人两边逃散,装甲车朝向南门,几十颗炮弹飞向城门,排气炮便销声匿迹,战士们跑上城墙伏击,炮声连天,城墙坍塌。敌人追出南门,范志恒带领战士从两侧杀了过来,敌人措手不及,胡乱地开着枪,无心纠缠,立刻顺着大路往南方向逃跑。战士们正要追击,被范志恒叫住了,范志恒解释道:“这只是小鬼子的先头部队,一会大队人马都会聚集过来,保存有生力量,执行下一个计划——黄河口伏击战。”
战士们整队向黄河口集结。天完全黑了,只有天边的残月,映照着残垣断壁,城里的余火还在燃烧,营长古玉栋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空旷的城里用嘶哑的声音,喊道:“人了,听我命令,集合!”
余音回荡……“在!”
远处地上一声应道。过了一会,三三两两,一瘸一拐,都移了过来。风撩动着他们残缺的衣服,月光照着沾满烟灰和血迹的脸庞,营长看着他们,内心极度悲愤:“报数!”
“一、二、三、……十八!”
夜空里的报数声定格在了“十八”。再也没有了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