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凉凉的最后……
还能让我再见一面……哪怕是幻觉……
这个世界还是……很温柔的啊……
真……舍不得……哈哈……”
黑阳眼神迷离，看着那道有些模糊的熟悉倩影，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对方。
眼皮上仿佛压着千钧重量，让黑阳不自觉地就想闭上眼睛，就这样一觉睡去。
“但……不行啊……我还想……多看你两眼……”
一想到她，黑阳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过，她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客气啊！
就算在幻觉里，小璃，你也不能对我温柔点吗？
哈哈，真像你啊……
“抓到了！”
十指相扣，红璃嘴角一勾，猛地用力：“给我，上来！”
气泡翻滚，淤泥滑落。
红璃伸手，再拽住另一条胳膊。
两手一撑，肩膀顶住，将男孩两臂环在自己脖颈上。
银牙咬紧，猛地用力，水面猛地炸开涟漪，一米六不到的娇小身躯，背着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在忘川艰难前行着。
水罩撑起，将两人包裹在内，忘川依旧奔腾咆哮，毒虫拍击在水罩之上，惊起阵阵涟漪，让大浪中两道渺小的身影显得摇摇欲坠。
怨毒的鬼哭传入耳中，对生者的愤恨刺激着红璃的精神，让她心中莫名产生暴戾情绪，有种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红璃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可瞬间，她又反应过来，手中攥着的，是黑阳的手臂！
于是，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这家伙，就一直在这河里跟我搁那嘻嘻哈哈吗……”
红璃语气带着几分埋怨和委屈，感觉有口气在嗓子里卡着上不来，下不去，就很难受！
“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结果我再来晚点，人就直接没了，什么臭废物啊！啊啊啊啊啊！”
生气，恼怒，不爽……
后怕，恐惧，想哭……
担忧，焦急，心疼……
“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烦不烦啊！”
红璃眼圈发红，狠狠地瞪着对岸：“你特么一个炼气期，都能过三分之二，我现在筑基期，就算带上你，也不过就剩三分之一的路程罢了！”
“喂，你倒是说话啊，别搁这儿装死，草！
真是瞎了我的死鱼眼，莫名其妙跟你这个家伙看对眼！”
红璃一路骂骂咧咧，感受着背后脑海喘息时胸膛的起伏，直接无视掉脑海里的嗡嗡鬼叫。
只要拽住他的手，即使力竭倒下，也能再次站起！
“噗通！”
水罩破碎，红璃一个踉跄栽进河里，两手使劲，拽着黑阳不松：“你特么好沉啊！要压死人！”
“噗啊！”
少女再次探出头，一头乌黑长发贴在身上，气喘吁吁，重新凝结水罩。
“其实，也没有那么沉……”
……
岸边，红璃的外套下，鼓起一团。
小火悄悄掀开衣服一角，探出个小脑袋，紧张兮兮地看着孟婆，对方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汤锅，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坏了，妈妈好像惹老奶奶生气了！
小火猛地又缩回红璃的外套下，两只翅膀抱着小细腿，瑟瑟发抖。
“现在这里就只有老奶奶和小火，小火不会被迁怒到吧，不会被老奶奶一怒之下扔进锅里吧，不会被当成鹤质然后被撕票吧……
呜呜呜呜，妈妈你快带爸爸回来，小火好害怕……”
“味道真的很奇怪吗？”
孟婆皱着眉头，舀起一勺汤水，面色凝重：“很像漱口水？”
这么多年来，她的孟婆汤从未有过差评！
就算有人一开始有所抗拒，但只要尝了之后，保证美得他没话说！
嗯，孟婆一直都觉得，她的汤一定是极为美味的！
可是，先有那个少年，后又是那个少女，两个家伙明明都已经尝到了味道，结果还一脸嫌弃地吐了出来？！
于是，孟婆发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身为煮汤的人，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汤是什么味道！
这就像一位名厨，不知道自己做的饭菜好不好吃一样离谱！
“要……尝尝味道吗？”
孟婆看着勺里的汤，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马上就要退休了，结果明明当了这么多年孟婆，却不知道孟婆汤是什么味道，这也太过遗憾了吧！
“这只是道虚影分身，就算喝了也不会影响到我的本体……不对……”
孟婆突然反应过来：“不会影响到本体也没用啊，尝味道的是分身，失忆的也是分身，这跟没尝过有什么区别？”
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已经尝过好多次了呢？
孟婆：“！！！”
很有可能！
不过要是真想知道的话，倒也很简单，喝一口在嘴里尝个味儿，然后吐出来就行了。
可是，那么做的话，她不就成了曾经最讨厌的人了吗？！
要是她都把孟婆汤当成漱口水，那别人把它当做漱口水好像也很正常……？
不对，这一点都不正常！
孟婆陷入纠结中，但一旁的小火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想要妈妈快点回来！
……
忘川彼岸，泥土昏黄。
一只白嫩小手，猛地从拍岸浪花伸出，狠狠按下！
“喝啊！”
巨大的水花炸开，水罩破碎，先是男孩被扔上岸，无意识地趴在地上。
女孩紧随其后，艰难地爬上来，半弯着腰，踉跄两步，迷迷糊糊地倒向男孩，同样昏了过去。
“……”
眼皮颤动，黑阳慢慢睁开了眼睛。
左胳膊上有些沉重，黑阳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因为肩上枕着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孩。
女孩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不安，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蜷着身子，向着身边的黑阳靠拢，一只白嫩小手紧紧扣着他的左手，越抓越紧……
“小璃……”
黑阳怔怔发呆，耳边仍有忘川鬼哭隐隐传来，腥风吹来，却是提醒着他，这并不是童话般的美梦……这是现实的童话！
“原来，不是幻觉啊……”
黑阳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着肩上的少女，无声地笑出眼泪，又怕将她吵醒。
犹豫一瞬，黑阳用手轻轻托住红璃后背，勾动胳膊，想要拥她入怀。
“流氓……”
红璃突然睁开眼睛，满目疲倦地看向黑阳。
“你手……往哪放呢！”
“啊这……”
黑阳触电般将手从红璃后背移开，露出紧张的表情。
“那个，这个，我看你刚才的睡姿不端正，想帮你矫正一下来着。
你知道，睡觉姿势不好很容易越睡越累……”
“这理由真差……”
红璃眼神闪烁，突然叹了口气，别过头：“可恶……没有力气了……某人耍流氓都反抗不了……”
“啊这，反抗不了好啊！”
“啊？”
“那个，我是说，没力气就歇一会儿嘛。”
“这还差不多……”
“唔……”
黑阳认真地盯着红璃的脸，后者眼神闪躲，然后又悄咪咪地用余光偷看黑阳。
此时此刻，仿佛有粉色的小泡泡在两人之间飘荡。
黑阳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了！
“小璃？”
“啊！啊？”
红璃身子猛地一颤，小声哔哔：“怎，怎么了？”
“那个……”
黑阳指了指红璃单薄的上衣，好心提醒道：“你衣服还湿着呢……”
“我愿……嗯？”
红璃皱了皱眉头，低头看向胸口，脸“噌”地红透，下意识一个鞭腿把黑阳踢飞。
“草！臭流氓！你给我去死吧！”
“你特么……”
黑阳猛地飞出，双手紧紧插在泥土中，划出长长十道沟壑。
他回头看着脚下奔腾的忘川，浪花拍打着裤腿，猛地打了个哆嗦，两臂发力，重新扒回岸上。
“神特么没力气，好悬没给我再踹下河去！”
“你直接掉下去算了，我说你能不能死一死啊！”
“喂，你说话太伤人了吧！”
“哦，我伤人，我大老远跑来救你，你就这个态度是吧！”
“红璃大小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哼，这还差不多。”
红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身上燃起火焰，将水分彻底烘干。
“……”
黑阳有些心虚地别过头，下次，下次一定！
关键是这黄泉忘川旁边，阴森恐怖的，肯定不是个表白的好地点吧！
他绝对不是怂了，只是觉得这周围环境确实不太好，对表白的成功率会有负面减益效果，以后回忆起来也不是很美好……
绝对不是在找理由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