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驴一向很不错,尤其是宋国多年来精心选育的大青驴,不但耐力极佳,且负重极好,性情温顺,比马好伺候多了,远销海外,所以到如今为止,西军的大部分将领坐骑都是青驴。
大宋的马匹大多集中在开封城外的一处牧场,那里有两万多匹马,但都是圈养,名义上是属于禁军,但多是被朝廷中的重臣借走或者供应皇家。
简单说,差不多就全是劣马,赵士程已经传信给陈行舟,让他回头送上百匹优秀的好马过来,在辽国这东西到处都是。
同时,在赵士程和林灵素的宣传效果传开后,便要考虑让画宗给自己加什么尊号了——简单说,就是要选一道君神仙,来当自己前世转生的冤种。
但林灵素毕竟是道教领袖,多少想要点面子,所以听了赵士程的建议,准备以福气为由,生造一位“福生玄黄天尊”的神仙给皇帝,结果这个提议被皇帝断然拒绝了,画宗是真的觉得自己就是道君转世,给自己加封了一个“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玉清教主是原始天尊,微妙道君是太上老君,也就是说,画宗一次想找两个冤种上来给自己背书。
林灵素压力很大,但不敢违背,只能捏着鼻子,默默地做起了准备工作。
而到十月时,北方传来的消息,一位叫董庞儿的燕云义士起兵反辽,辽国已经摇摇欲坠,连一支义军都平定不了,只能任他在北方辽国土地横行,而如今,这位义士想要带兵投奔大宋。
画宗立刻大喜,觉得这是自己为大宋带来福气,立刻领人接了这位义士的投奔,并且许诺灭辽后封他为燕地王,还给人家赐名赵翊,董庞儿则上表自号“扶宋破虏大将军董才”,接受了画宗的册封。
实际上确是赵士程找人联络了董庞儿,董庞儿看严寒将至,便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思,向大宋主动递交了文书。
双方一拍即合。
在画宗满意后,立刻命人前去准备粮草,帮助辽国的那位大宋将军,同时,又派人大力探听辽国虚实,然后,得到的消息便越来越多。
什么金人对辽百战百胜,什么辽国遍地起义,什么辽东的皇子不听指挥见死不救,什么辽国皇帝听说金冬季退兵后又开始到处打猎游玩,辽国贵族们都极为不满……
当然,这些消息里还夹杂着金人的消息,比如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就是个泥腿子,一个平民家里杀了只鸡,在路上拦住他请他吃饭,他就很高兴地去了,还让人通知他的大妃不用煮自己的饭。
比如辽国给完颜阿骨打送皇帝华盖,结果阿骨打问辽国使者“我们这么多人,你怎么就送一把伞?”
画宗将这些消息给朝中众臣点评,蔡攸等人都说,辽国连这样的粗鄙的金人都打不过,看来确实是废物啊。
而同时,金人又派人越海带来国书,约定开春时一起攻打大辽。
大宋君臣一合计,觉得自己可能胜券在握。
但画宗还是很谨慎的,他决定再观望一下,等金人与辽国两败俱伤后,再攻打燕云,毕竟,他只是想得到好处,并不想沾上风险。
不过,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首先,要筹备军需,其次,要将军备运送到河北路,再次,就是用哪些将领带兵。
时间还长,一众君臣们准备慢慢商量。
但其中会去灭辽的军将配置,却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先要有一位百战老将领军打仗,然后由童公公总领诸军抢功,然后便是众多权贵子弟混在争抢军功,这种事情,在抗击西夏时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而且这次是灭辽,功劳可不是一个小小的西夏可以相比的。
……
当然,就算大军北上,皇帝的园子、诸臣的享受,却是都不能少的。
张叔夜如今已经是尚书左丞,为此不由得和赵士程诉苦:“老夫惭愧,受公子多番相助,却依然未入官家之眼,如今官家更宠幸王黼那厮,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起用他为特进,当上宰相了。”
赵士程一边安慰他,一边询问细节。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简单说,就是皇帝发现了,张叔夜不是他的一路人——不是愿意陪他吃喝玩乐,附庸风雅的人。
在皇帝身边受宠的都是些什么啊?童贯蔡京就不用说了,宦官梁师成会带着皇帝偷偷出宫去泡李师师,王黼靠着拜梁师成为爹半年之内便得到皇帝的欢心原地起飞,朱勔主管花石纲,祸害东南……
相比之下,能打点财务的张叔夜虽然有着赚钱方子,但方子都已经交出来了,他又不愿意跟着皇帝乱来,最多便是不劝阻而已,实在做不到推波助澜。
画宗在治国方面是一塌糊涂,但并不是傻子,见此情况,自然不会有多信任他。
赵士程听完之后安抚他:“不必心急,朝廷如今已是烈火烹油,到时必然有变,你只需还占着中枢的位置,便算于国有功了。”
张叔夜更加叹息了:“如今北征辽国,江南怕是又要遭难了。”
这钱从哪来,自是不必多提。
赵士程也有些无奈地点头,他当然是最希望快点出兵的,再过上两年,宋江就要起事,过三年,方腊就要出动,到时局面就更麻烦。
他还得让张荣帮帮忙。
……
十月,郓州,梁山水泊。
初冬的小雪夹杂着雨水,纷纷扬扬地散落在枯黄凋零的大地上。
张荣乘着吃水颇深的大船,停靠在水寨的码头。
这是一处用河粘合茭草堆积为墙的水寨,其中有许多的土墙堆砌的矮房,用苇草为盖,还有一条百米长街,不少摊贩在狭窄的街道上吆喝着卖货。
张荣的才一上码头,立刻有十数个健壮的汉子迎了过来,对着那货船伸长的脖颈:“老大,你这次又带了什么好货?”
张荣神秘一笑,伸手从船头拿出一张黑乎乎毛毡,在众人面前一扬。
“油毛毡啊!”顿时,周围的汉子欢呼起来,直接将张荣挤开,纷纷涌到船上,对着这黑色毛毡一阵翻看。
“真的是新镇的毛毡,还有记号呢!”
“好东西啊好东西,我定两张,家里房顶盖一张,还要给我阿弟家带一张,下次遇到漏雨,便不用婆娘在雨天床上哄孩子了!”
“我家那船蓬也能盖一张,便不怕漏了……”
张荣笑了笑,在一边看着,这油毛毡是新镇新出的货品,用梳毛的废料做成毛毡,然后浸在一种叫沥青的东西里,上边覆盖了一层细砂,沉,但在防水上有奇效,比瓦还有用,极为适合他们这些水上人家,但他居然买不到,为此,他亲自去了新镇,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听说是给“陈师兄”的货额里虎口夺食。
有了这个,便不必在屋顶上盖厚厚的干草,不但易漏雨生草,还得经常整理,免得腐坏。
不过……
他多看了几眼水寨,皱起眉头:“怎么才几日工夫,水寨里便多了那么多生面孔?”
“西城所的杨太监最近身体不好,新来的太监比前任还狠,”旁边的一位水寨兄弟无奈道,“那杨太监,至少还是打着契书的名义收刮土地,这个李彦可不得了,看上良田,便直接夺走,前些天,他竟然将鲁山县的田契都收缴了,当着契主的面,将田契烧了,说这些田都是公田!”
张荣倒吸了一口冷气:“可变成了官田,那便不用交田赋,他敢冒这险么?”
“怎么会不交,”那汉子恨恨道,“鲁山县要交的田赋,都摊派到临县去了,好多乡人过不下去,有些粮食的,便去了新镇和密州,有点门道的,便来咱们水寨讨口饭吃。”
张荣长长叹息了一声:“行了,我知晓了,先去拿毛毡吧。”
那汉子踌躇了一下,小声道:“那些来人里,有些好手,咱们要不要收些人手?上次打朝廷乡兵,咱们损失了十来个弟兄呢。”
张荣略一思索:“可以,但需得把话说在前头,咱们水寨不会烧杀抢掠,若是做不到,咱可是就地正法的。”
“嗨,哥哥啊!”那汉子不由得捶了下掌,“您是不知道您如今在这郓州济州的威名,咱们师心寨秋毫无犯的名声,不知道让多少英雄豪杰佩服,你只抢官府,从不动庶民,敢来咱们水寨的,当然不是那种想发财的。”
张荣这才点头:“准备一下,过几日,咱们去抢西城所。”
那汉子不由一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过年了,总得让寨子里家眷们吃些好的,”张荣漫不经心地道,“西城所那些畜生,当然要受点教训,放心,只要咱们还是‘匪’,朝廷不会派大军过来。有咱们替天行道,这京东河北才能喘一口气。”
那汉子点头称是,眼中满是钦佩,同时忍不住盘算这波能赚多少。
张荣则是看向远方,思考着这一次完成任务的话,师尊可别再用油毡打发他了,火/枪才是他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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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阳,十月,冬季的到来,让金人暂时偃旗息鼓,整个东北,都进入了沉寂状态。
大雪纷飞,辽阳城里小火炉上,开水滚滚,陈行舟取滚水,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茶叶是师尊让人给他带来的,听说是从武夷山上找的茶树,滚水泡上好几次都有余香,是他最喜欢的茶了。
茶百戏之类的玩意,对他来说太麻烦,还是这种只用滚水冲泡的青茶最合他口味。
翻开师父的信,陈行舟伸手摸着下巴,思考着完成方式。
这信上的要求也能算是要求?想打败金人他不是很有把握,但想要输给金人的话,根本没有难度好吧?
甚至于,陈行舟已经思考着要不要帮金人一个小忙,让一小波金军打入燕京,让大宋军臣好好看看,辽国是何等岌岌可危。
如果辽国危险,一定会有大量辽人逃往自己治下,增强他的实力。
若是大宋皇帝真的御驾亲征,那就是自己展现本事的时候了,师父完全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找到一点和他有关的联系。
他师尊,将来将治理天下,必然是清清白白的。
谁要说不是,他就去说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