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胶磨粉,取一份用开水化开搅拌,放凉后用铜制容器放在硝石水中降温后,舀出一大勺放入碗中,淋上红糖水,放上新鲜水果块,加上细碎的果脯和山楂,便是一碗好吃的水果冰粉了。
再用茶叶加羊奶煮开,用一块明胶切丁,用滚水煮两分钟后,加在羊奶茶里,就是带烧仙草的珍珠奶茶了——虽然这珍珠不圆,但也是很有嚼劲,至于烧仙草嘛——没有过滤过的明胶冻,至少在灰不溜湫的颜色上是相似的。
如果再加上地窖里珍藏的冰块,那在这炎炎夏季,就简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碾压那些各种杂草糖水煮出来的汤饮子。
不止两位嫂嫂十二分的喜欢,老母亲也吃了一大碗,若不是赵士程说吃太多冰的会坏肚子,她们都能当成晚饭吃。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这年头的人没被后世那品类万千的奶茶洗礼过,普通的味道就足够征服他们了,五嫂更是喜欢极了,连连唤着要在自己的园子里售买这道饮品,她还举一反三,虽然等过两个月园子修好了,天气肯定没那么热了,但这奶茶完全可以变成热饮,不加冰反而能降低成本。
种氏也很喜欢,觉得这园子确实是大有可为,于是临时决定也买上几股,算是支持儿子儿媳。
一家人的气氛就很融洽。
赵士程则把剩下的明胶送给母亲、两位嫂子每人一份,剩下的几斤,给了小蝉做为辛苦费。
小蝉其实有些惶恐——她已经有些明白自己掌握这种方子价值几乎何,但赵士程却只是笑了笑:“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以后会遇到很多类似之物,到时,不要怕就是了。”
小蝉心里打起鼓,她觉得自己可能上了一条船,且没有机会下去了。
……
在贿赂了几位嫂子后,赵士程又去找大哥。
大哥正在以陪妻儿的理由在树下发呆,虽然他凝视着妻儿的神情的很是温和,但赵士程已经敏锐地洞察了大哥的咸鱼本质,这位赵仲湜家的嫡长子,其实很享受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
所以,赵士程完全就没有心理负担,他打着空手,带着微笑,才踏进院子,就大声道:“大嫂,我想让大哥陪我出去玩,可不可以啊?”
刘氏见小孩来了,笑盈盈地起身:“长兄如父,这本就是他的职责,夫君你……你发什么呆啊,听见小叔说什么了么?”
赵士从眉头蹙起,不太想动:“这,天气炎热,虎头你还小,在家避暑就可,不应四处乱跑……”
赵士程抬起头,小声道:“可是,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回密州了,不知多久才能再来汴京了。”
赵士从还在拒绝:“为兄还要教你侄儿写字,这是昨天就说好的,人无信不立……”
赵士程挑了挑眉头,然后扁扁嘴,神情很快低落下去,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太过让人心疼,以至于刘氏瞬间怜意大起,伸手就在夫君腰上一拧:“说什么立不立的,小叔才多大,你陪他出去玩会怎么了,家里缺你这一天么,天天盯着孩子们,他们还嫌弃你烦人呢!”
就这样,赵士从被妻子果断地赶了出去,她身边的两个小孩不但没有给父亲说一句好话,反而一个个都露出了八颗牙齿,显然是赞同母亲的说法。
赵士从无奈地牵着小孩的手,走在回廊里:“你就不能找你五哥么,他那么好骗。”
赵士程耸耸肩:“我倒是想,但他最近都在找钱,京城里能骗、能帮忙的宗室都给完钱了,剩下的都是些不那么好对付的,所以五哥没空带我出门了。”
赵士从更无奈了:“你这是把我拉去哪?”
“马厩啊,我的小毛驴在那里边,你是愿意帮我牵个小驴呢,还是想要抱我一路?”赵士程向他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
赵士从叹息道:“你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赵士程没回答,但是哼起了歌。
赵士从无可奈何,只能依他,同时感慨这哪是个弟弟啊,分明是位祖宗。
没一会儿,赵士从牵着毛驴,带着小孩,离开了赵府:“那虎头啊,你这是要去哪里玩,有决定么?”
“若我说没有,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呢?”赵士程趴在驴颈上,好奇地问他。
赵士从想了想,道:“若如此,我应是拿着钓竿,去河边坐上半天才是。”
没想到大哥还是个钓鱼佬,赵士程不由笑道:“那大哥你钓鱼的水准高么?”
赵士从摇头道:“不曾见过鱼。”
赵士程心中不由怜意大起:“那也太惨了吧?”
说好的钓鱼佬永不空军呢?
赵士从微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只是喜欢对着山山水水静思,忽略了鱼钩而已,这世上本无净土,还得自己去寻觅开辟。”
赵士程懂了,老哥喜欢一个人胡思乱想,鱼什么的只是一个借口,他就是想咸鱼,想趟平,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平静生活。
“那么大哥,如果有一天,这天下都找不到一片可以让人发呆的净土,你要怎么办呢?”赵士程对此非常好奇。
“那也不是我们这些宗室可以改变的,”赵士从牵着小毛驴,走在喧嚣的大街上,随意道,“我喜欢想事,却很少去实现,或许再过些年,我连想也不会想了呢,人这一世,为谁辛苦为谁忙,过好自己这一世,已是幸运了。”
“原来如此。”赵士程撑着下巴,看着哥哥的侧脸,心中有些明白,大哥也许是聪慧的,但宗室的生活已经让他在舒适区里不想动弹,可能再过些年,他连那个聪明的脑子也要放弃了,这是万万不可的。
躺平,做梦去吧!我都没躺下,你们都得给我努力。
“所以,虎头,想好去哪了么?”赵士从转头问他。
“我想好了,但是不知道去哪。”赵士程无辜地看着他,“大哥,你知道哪里病人多,且看不起病,只能等死么?”
赵士从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赵士程拿出一颗咖啡豆一样的东西:“我炼了几颗丹,想找人试试药。”
赵士从看着他,皱起眉:“你不早说。”
赵士程眨了眨眼睛:“早说晚说,有什么不一样么?”
赵士从斜他一眼:“当然不同,回府吧,我们得多带几个人。”
“很危险吗?”赵士程道。
“看不起病吃不起药的,都是贫家子,他们住的地方,都是些穷困潦倒之辈,你我这样的公子哥儿进去,不多带几个随从,是给人当送财童子都是小事,说不好你一进去就被抢走,到时被人卖了,都不知去哪找。”赵士从无奈道,“罢了,这几日我都带着你,你这小子,太不安份了。”
于是两人又回到赵府,但却没有再出门,赵士从找到了管家,让他们帮着找愿意试丹的病人,每人可以给一贯钱。
“这行么?”赵士程有些担心,“会不会带来什么疫病啊?”
而且他觉得这是哥哥不想出门找的借口。
“知道怕了?”赵士从轻哼一声,“放心吧,他们都是知道惜命的,快死不会找,染疫的不会寻,为了不污你的眼睛,怕是连太难看的人都不会找。”
赵士程皱眉道:“这么苛刻的条件,真的找得到人么?”
赵士从忍不住笑了起来:“虎头,何不食肉糜啊,你怕是真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吃不起药呢。”
赵士程有点生气:“我这么小,不知道有什么不对,你不能笑我!”
赵士从于是大笑起来。
……
笑归笑,赵士从说得还是很准,不到一个时辰,赵士程就在偏院里,见到了四五个重病之人。
这些人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壮年汉子,脸色有红有白,大多高热不退,有些还有外伤。
按管家的说法,赵府离城中的码头很近,很多码头讨生活的贫民,为了不磨损衣服,大多裸着上身扛包挑货,受到外伤,或是染上风寒后,就无力治病,只能硬熬。
这种病人数不胜数,甚至码头上力夫隔不了多久就会换一批,找到码头上帮派主事,治病还有钱拿,让他们帮着找些壮年的病人,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这次的病人有四个,一个是伤寒高热,一个是骨折后引起的发热,还有一个是腹泻不止,一个是背上长疮。
这些病,放在后世都不是什么大病,普通的乡镇医院也手到擒来。
但赵士程拿出那几颗糖豆样的东西时,心里也有点没底。
大蒜素的粉末直接服用是没有效果的,会被胃酸破坏,只能依赖不好消化的明胶包裹,让它们抗住胃酸,去到肠道被吸收,才能达到广谱抗生素的效果。
他这东西非常简陋,还是用乙醇提取的,放到后世就是毒胶囊+原料药,被逮住至少三年起步的那种。
不过这年代的病菌还没被抗生素毒打过,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毒性嘛,脱离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先试试吧。
于是赵士程把每颗药品的分量,明胶的厚度都做了记录,这才发下了药品,第一个病人拿到后,虚弱的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放在嘴里一嚼……
“不能嚼!这丹药得生吞!”赵士程气得跳脚,他这次过来就带了那么一点大蒜素应急呢!
于是又换了药品,只是因为水备得少,他们吞得都很艰难,有一个人被噎得险些背过气去。
赵士从用怀疑眼光看着弟弟,仿佛在谴责他草菅人命。
赵士程转过头去:“过一天,我们就知道结果了。”
你给我等着,过不了几天,就是你求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