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婈转身看去。
看到季秀红携着赛凤仙,站在不远处,正厌恶的看着她。
她们身边,站在一位身着蓝色锦袍,年约不惑,面白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
季婈蹙了蹙眉。
猜测,这个中年男子,应该是汾通的首富,辛子行的爹,辛老爷。
骤然,季秀红手指着季婈,大声道。
“大家看看啊,就是这个你们嘴里善良的人,却不知这人丧尽天良,连亲生母亲都不认!”
赛凤仙当即双手捂着脸,噎噎呜呜哭了起来。
“是我这个母亲做得不好,让孩子不愿认我。”
季婈挑眉,怪不得最近没见着,赛凤仙出来作妖,原来她和季秀红在一起。
周围原本为季婈打抱不平,觉得钱串子骗她买牛的人,脸色顿时像不小心吃到屎一样。
闲言碎语,指指点点,多了起来。
牛马市内许多人都认识辛老爷,纷纷上前抱拳打招呼。
……
数落季婈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她做了罪大恶极的事。
谢显华黝黑的眼眸,倏然泛起寒星。
谷义平气得冲到,正抽抽噎噎的赛凤仙面前,气极的破口大骂。
“你是我师父的亲娘吗?我呸!你脱裤子上吊,臭不要脸!我……”
季婈却在此时,看到季秀红不怒,反倒微勾了唇角。
她突然心头一跳!
季婈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实质证据,证明自己不是赛凤仙的孩子。
若是一直争吵下去,最终只会落到白眼狼,不认母的臭名声!
在这时代,有这种名声的人,一辈子就完了!
季婈啧了一声。
谢季秀红比赛凤仙脑子灵活多了,也难对付多了。
不然她一个粗使丫头,怎能爬上辛老爷的床,做成宠妾?
“谷义平,回来。”
季婈淡淡出声。
“何必跟她们扯嘴皮子,我自有证据证明,赛凤仙不是我娘。”
季红秀闻言,镇定的神情微变。
她扯了扯赛凤仙的衣裳,压低声,避开辛老爷问。
“娘,你确定那个贱丫头,真没证据?”
赛凤仙掩在袖子下,假装哭泣的脸,犹豫一瞬,随即很肯定的点头。
“你不是说她要有证据,早回季家闹着脱离关系了吗?死丫头从没敢回来过。”
她狠狠道:“可惜上回在那么多人前,老娘心慌之下露了破绽!可怜你哥,呜呜……”
赛凤仙一想到,还在牢里受苦的季吉祥,一颗心顿时揪起。
季秀红不耐烦的扫了眼,哭哭啼啼的赛凤仙,嫌弃的嗤道。
“好了,哭哭哭烦不烦,放心,一会我保证让那贱丫头,把大哥弄出来。”
“她愿意?”
赛凤仙抹了抹鼻涕眼泪,犹豫的问。
季秀红眼神一厉。
“呵,愿不愿意,都由不得她!”
赛凤仙看季秀红如此笃定,心底大悦!
她生的两个孩子,最佩服季秀红的脑子。
只要季秀红笃定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赛凤仙眼神阴毒的看向季婈,嘴角噙起冷笑。
季婈对上赛凤仙蚀人的眼神,顿时警铃大作。
她细细思忖,大概猜到季秀红的想法。
季秀红一出现,马上指责她六亲不认,之后恐怕会使出强硬手段,绑走她,折磨她。
季秀红占足理,怎么可能会有人阻拦呢?
就是官府都不好出手!
季婈想到香莺说的‘下毒’之事,眸色闪了闪。
赛凤仙的心理素质不高。
她上回吓一吓赛凤仙,就能让赛凤仙露出破绽。
季婈相信,招不怕老,好用就行!
她绷着小脸,上前一步,冷冷看着赛凤仙问。
“你觉得我没证据是吗?”
她继续逼紧:“要不要我说出,你当年是如何给我下毒的经过?”
谢显华和谷义平霍然看向赛凤仙,下毒的人,竟是赛凤仙?!
一瞬间,他们的脸阴沉下来。
赛凤仙的脑子一片空白后,神情急变。
紧盯赛凤仙神情的季婈,微微勾唇。
赛凤仙果然经不住吓啊……
她继续往前走,一步又一步,气场强大,再问。
“赛凤仙,还记得,那个全身罩着斗篷,脸上布满疤痕的女人吗?”
赛凤仙的心咯噔一声。
她万万没没想到,季婈竟然知道这事!!!
赛凤仙再次想起,那个阴森森的女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她双腿虚软,连连后退,脸白成一片。
心神大乱的赛凤仙,难以置信的问。
“你都知道?那你还喝下毒药?”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哗然!
看,她都承认了!
真的不是亲娘啊!
哪有亲娘给孩子下毒?!
一时间,围观的人,叽叽喳喳议论四起。
周围的人看向季婈的眼神,充满同情。
再看季秀红和赛凤仙,眼底充满厌恶!
这都什么人啊,给人下毒,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活久见!
季秀红自从当上辛府宠妾后,何曾有人敢,用这种审判的眼神看她?
心底憋了一股气的季秀红,恨不得堵上赛凤仙的嘴。
她娘把什么都秃噜了,还怎么站在大义上,绑走季婈那个贱人?
刚才多好的形势啊!
季秀红心底大恨!
她不明白怎么这么好局面,竟变得如此被动?
突然她看到辛老爷皱起了眉头,心下一慌,连忙眨着泪眼。
“老爷,妾身真不知道还有下毒这事,没准是妹妹骗人的。”
辛老爷的视线,落在季秀红微凸的肚子上,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季婈看季秀红和赛凤仙,两人都失了方寸,顿时想再逼一逼。
她想:若是能逼出点,下毒人的线索就更好了……
季婈气场全开,凑近赛凤仙,盯着对方的眼。唇瓣轻启。
“当年的信物……”
她故意将声音放缓,不错眼盯着赛凤仙的反应。
当她看到赛凤仙的瞳孔,骤然一缩时,季婈心底有谱了。
原来还有信物呢!
她唇角带笑,慢悠悠的说:“信物在我这里。”
赛凤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大呼:“不可能!”
随即,她忍不住转头,去看季秀红锁骨的位置。
季婈心头一动。
她霍然动了。
季婈骤然出手,抓向季秀红的衣襟。
怀着身孕的季秀红,还以为季婈要打她,第一反应马上抱住,能保证自己富贵的肚子,惊骇的大呼。
“老爷,救我!”
季婈一把抓住季秀红的衣襟后,用力一扯。
季秀红脖颈上露出一截红绳。
季婈眼睛一亮,伸手极快的挑起红绳。
一块婴儿巴掌大,血红色的双莲玉佩顺着红绳,扯了出来。
季婈迅速握住玉佩,用力一扯。
玉佩到手后,她立刻后退,回到谢显华和谷义平身边。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
快得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赛凤仙此时终于知道——她上当了!
季婈又一次诓了她,并拿走了信物!!!
赛凤仙气得眼前一黑,差点没闭过气去。
蓦然,她忆起,当初那人将季婈交到她手上的警告么,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她哆嗦着唇,死死攥住季秀红的手。
“快,拿回玉佩,不能给她。”
季秀红不用赛凤仙说,也不可能让季婈拿走玉佩。
这玉佩是块暖玉,小时候她身体不好,自从季婈来到季家。
她发现玉佩并拿走戴上后,身子才慢慢好起来。
这么些年,季秀红早已将暖玉,视为自己所有!
她眼神阴狠,死死盯着季婈。
突然,她身子一歪,倒在辛老爷的怀里,泪如雨下。
“老爷,那是妾身的护身玉佩,没了玉佩,妾身会死的,我们的孩子,啊——妾身肚子疼……”
辛老爷接住季秀红后,一听季秀红肚子疼,顿时面上一紧。
只是谁要不傻,听过季婈与赛凤仙那场对话,都知道,这玉佩应该是季婈的。
可……辛老爷看向季秀红的肚子。
“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夫人的玉佩被抢了?赶紧去抢回来啊!”辛老爷大吼。
七八个辛府护卫,听到辛老爷的命令,不敢耽搁,迅速朝季婈围去。
谢显华将季婈往身后扯了扯。
“哟,今儿真是热闹啊!哪里的狗在吠呐?”
蓦然,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辆马车在附近停下。
毕五从折扇挑开车帘,露出一张唇红齿白,长着桃花眼的脸。
围着季婈的辛府护卫,乍一看到毕五,都面面相觑,纷纷看向辛老爷。
辛老爷面色不好。
他搂着季秀红,压下心底的怒火,朝毕五问好。
“辛某见过毕五公子,今日我们辛府在抓小贼,打扰了毕五公子,还请见谅,不日辛某再上门赔礼道歉。”
“啧啧,你嘴里的小贼,本公子今天就要护着呢?”
在场所有人都自觉闭上嘴。
他们不明白毕知府的五公子,怎么管起闲事来了?
骤然,人们看到马车车厢里,还有人?
再一看,那不是马车里的人,不是辛府的公子吗?
哎哟,这父子俩打擂台,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热闹的人顿时一阵八卦。
“子行?”辛老爷乍然看到辛子行,惊愕了一下。
“你怎么和毕公子在一起?”
辛子行在蓝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嘶——”
周围一阵抽气声响起。
辛老爷更是瞪圆了眼,推开怀里的季秀红,朝辛子行跑过去。
“子行?你你你能站起来了?”
辛子行笑得和洵,他远远看着季婈,朝季婈拱拱手,大声道。
“那还要多谢季姑娘援手,治好了子行。”
“什么?是她治好了你?”辛老爷愣住了。
所有人皆不可思议的看向季婈。
谁不知道,当初多少个郎中,都说辛公子瘫了?
那这个女子的医术,到底有多厉害?
顶着众人灼灼目光的季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不过,辛子行和毕五的撑腰,亦让她心底暖洋洋的。
她抬眼看向面白如纸的季秀红,唇角缓缓勾起。
季秀红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得宠,可辛子行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