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桩简单的请旨选秀,但是当群臣莫名给自己加了戏之后,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后宫有悍妻,天子太苦了啊。
当年王皇后在位时,虽说后宫乱得一塌糊涂,一群妃子抄刀互砍杀疯了,但至少天子是快乐的呀,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谁的牌子,管你们打出脑浆子来呢。
结果武氏上位,一统后宫,便不让天子再宠幸别的女人了,就连她的亲姐姐和亲侄女,也死的死,逃的逃。
天子不过是宠幸了你姐姐和侄女,他有什么错?
于是轰轰烈烈的联名上疏请旨选秀,渐渐演变成了一群男人对一个男人的同情和声援。
为了李治被窝里进进出出的那点事儿,朝臣们也是操碎了心。
群臣上疏的第五日,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百姓们眉飞色舞述说着天子的绯色传闻,男女之事落在百姓的嘴里,自然是越说越兴奋。
天家的种种对百姓来说太神秘了,皇帝用的粪叉子究竟是不是黄金打造的,这个不可考。
但皇帝被窝里的婆娘肯定很多,而且个个美若天仙。
群臣上疏的第六天,道德君子刘仁轨都站出来表态了。
同僚们如此热情,盛情难却呀,要不陛下你还是从了吧?多选几个妃子,多生几个皇子,对大唐社稷来说终究是没坏处的,所以,陛下勉为其难,微微一硬?
朝堂上群情激奋,众望所归,奇怪的是,李治却仍然态度暧昧,仍未明确表态。
说实话,朝臣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矫情的男人,可他偏偏是天子,你能拿他怎么办?
…………
朝臣们私下议论纷纷之时,李治却突然微服来到英国公府了。
李治的到来令李钦载颇为惊讶,当时他正在后院调戏八号技师,正将技师调戏得脸红心跳之时,吴管家匆匆来报,天子驾到。
李钦载慌忙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出后院。
正打算吩咐下人打开中门迎驾,结果走到前院却赫然发现,李治已自顾自进了门,而且大喇喇地坐在前堂,双腿盘坐在蒲团上,一手撑着下巴呆呆出神。
李钦载站在院子里扯了扯嘴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啊。
李钦载匆匆进了前堂,二话不说先行礼。
“臣拜见……”
话没说完,李治懒懒地挥手:“行啦,别拜见了,朕今日无聊,微服出宫散散心,随便走走……”
李钦载迅速打量了他一眼,嗯,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无聊的样子,最近那么多人上疏给你找婆娘,你会无聊?
“臣未曾迎驾,陛下恕罪……呃,陛下眉宇间似有忧愁,臣不知如何为陛下分忧,不如与陛下痛饮一醉,略解烦忧?”
李治噗嗤一笑,瞥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提饮酒……景初啊,上次在太极宫你我同饮,你独自出了安仁殿,一路走一路尿,朕的太极宫都成你的地盘了,今日还饮?”
李钦载老脸一红,尴尬地道:“臣醉酒失仪,罪该万死……”
“行了,知道你是酒后失行,朕不罪也。今日咱们就别喝酒了,不然朕若醉了,也在你家尿一路,怕是不大礼貌……”
李钦载干笑:“那就不喝吧,饮酒误事还伤身,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李治仍然愁眉不展,李钦载试探问道:“不知陛下何事烦忧,臣想为陛下分忧,陛下不如说说?”
李治叹气道:“还不是因为最近群臣上疏选秀的事。”
“这不是好事吗?天下年轻貌美的女子任陛下挑选,选中了就把她抱进被窝里一顿输出,输出之后把她踹出去,再换下一位……何其美哉。”
李治顿时露出神往之色,咂摸咂摸嘴,李钦载的话显然是全天下男人的梦想,贵为天子的李治在后宫其实也没那么性福,天子房事这方面还得看正宫婆娘的脸色,越想越憋屈。
“最近上疏的人越来越多,许敬宗说他都快压不住朝臣的奏疏了,请朕早做决断,可朕一时还做不了决断啊……”
“为何?”
李治叹息道:“朕尚不知皇后的态度,她若嘴上答应,内心反对,新选进宫的女子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第三个魏国夫人?”
“陛下已经敲打过她了,她怎么还敢谋害宫妃?”
李治嘴角一扯,道:“女人若想害死另一个女人,多的是办法,她是皇后,要合理合法地弄死几个嫔妃,很难吗?”
李钦载默然点头。
确实不难,前世看过那么多宫斗片,里面各种计谋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谋害性命偏偏还让人挑不出错处。
“所以,对于选秀,陛下打算拒绝?”李钦载问道。
李治露出难舍之色,苦涩地道:“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朕怎忍拒绝?换了是你,你会拒绝吗?”
“臣当然不会拒绝。”
李钦载心里还有句话没说,怕伤害他。
——臣也不可能娶个悍妻供在家里。
李治对李钦载的回答表示很满意,慢悠悠地道:“所以,朕今日来找你了……”
李钦载眨眼:“陛下刚才说,因为无聊出宫散心,随便走走……”
李治老脸一红:“朕见到你后,便觉得唯景初能解此局。”
“陛下希望臣做什么?”
李治不自在地咳了咳,低声道:“上疏请旨选秀的朝臣不少,但他们位卑言轻,不够分量,几个四品五品的小官儿嚷嚷几声,朕就答应下来,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李钦载仍然不解地道:“所以?”
“所以,上疏请旨选秀这件事,需要一位有分量的臣子站出来,言辞恳切,如泣如诉,求朕多纳几位妃子,朕才能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李钦载好像突然变笨了,仍一脸迷茫地道:“所以,这位站出来的臣子应该是谁呢?”
李治一滞,平日挺灵醒一人,今日怎么如此不上道?
“朕觉得,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辽东郡公,可担此任。”
李钦载无辜地眨眼:“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辽东郡公胆子小得很,害怕顺了陛下的意,却得罪了皇后,一辈子不安生。”
李治环眼一瞪,一股浓郁的王霸之气喷薄而出。
“有朕在,你怕啥!夫为妻纲,天地正道,朕难道拿捏不住她?”
李钦载目瞪口呆看着他。
你特么要不要听听你刚才口出了什么狂言。
真那么争气的话,你特么现在应该在太极宫挥舞着小皮鞭抽婆娘,而不是鬼鬼祟祟跑到我家求我敲边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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