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舒颜回到水房。
刚一进门,她就被一阵强势的力道拽住手臂,旋即温热精悍的腰身汹汹地抵住了她,直将她逼退至墙角。
四目相对,舒颜心尖颤栗着,被男人明亮锐利的目光深深吸引住了,无法自持地步步沦陷。
她的世界,没有光。
她无比渴望有一束光,从她苦苦凿开的一道缝隙间照耀进来。
他的眼眸,就是她苦苦寻觅的光源……
“舒老师,刚才出门的时候,你是不是把什么忘在这儿了?”白烬飞嗓音裹着低笑,上扬的尾音听着有点放荡。
“什么……”舒颜十指牢牢扒着墙壁,起伏的胸膛里像有一万只兔子在跳。
白烬飞勾唇,高挺的鼻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鼻尖,温柔又顽皮,似情人的抚摸。
忽然,他声音沙沙地开口:“你忘了带走我的心。”
舒颜原本还心乱如麻,闻言,她噗嗤一声破功。
“啧,笑什么。”白烬飞眉宇一挑。
“白四少,我想你应该没正经谈过什么女朋友吧?毕竟不是那个女孩都受得了你这么土的笑话。”舒颜捂住绯唇,在他身下笑得花枝乱颤。
他眸色一深,又啧了一声,“这是情话!”
“好笑的情话,就是笑话。”
舒颜话音未落,忽然瞳孔一缩——
她的银项链赫然就吊在她面前,轻轻摇曳。
“我的项链!”舒颜慌忙抚摸脖颈,小脸都白了。
它什么时候掉的,她根本不知道!
“还给我!”
舒颜伸手去夺,却被存心逗弄她的白烬飞高高举起,她踮起脚尖也够不到:
“照片上的漂亮姑娘,是谁?”
“我朋友!”
舒颜白皙的脸庞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跳起来够,还是没够到。
“你会有朋友吗?就算你想,谢晋寰能由着你的性子?”白烬飞根本不信。
“我妹妹!”舒颜窘得声音都哑了。
“才告诉我你是孤儿,哪儿来的妹妹?”
白烬飞面色一沉,指尖一甩,将吊坠牢牢攥在手里,“舒老师不说实话,那我只好先把它拿走,下次见面再还给你了。”
舒颜急得红了眼圈,脱口而出,“是我!”
白烬飞深深凝视着她,眸色浓稠欲坠。
“照片里的人……是我。是我二十岁那年拍下的照片,是我成为唐俏儿之前,拥有的属于自己的……唯一的照片。”
巨大的酸涩感充盈了舒颜的咽喉,像扼住她了一般,唇瓣颤动着,“我整容后,谢晋寰把我以前的照片都销毁了。我偷偷留下了这一张……我只有这一张了。
如果,连它都没有了。我怕……我会有一天忘记自己的容貌。那样,便再没人记得舒颜在这世上存在过,我和行尸走肉,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她在谢晋寰身边,循规蹈矩地扮演着唐俏儿。
然而,她没有一天不在渴望着,做回自己。
“所以……求你,还给我吧。”
舒颜言语间,莹莹破碎的清泪,扑簌簌地夺眶而出。
一颗一颗落在白烬飞心坎上,烫出一块块炙热猩红的疤痕。
他牵起她的手,将那枚捂热了的吊坠,放入她掌心。
……
从福利院离开时,夜幕降临。
白烬飞没想到舒颜会在这里呆了整整一天。
舒颜也没料到这个男人会在这儿陪了她整整一天。
“我回去了,再见。”
“舒颜。”
她脊背僵住,缓缓回眸,蓦地瞪大了眼睛——
嚓地一声,白烬飞手中的仙女棒亮了起来,小小的花簇璀璨迷人,仿佛夜色之下翩翩起舞的精灵。
他弯起笑眼,挥动着仙女棒,花火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印记。
舒颜痴痴地看着,她眼底的泪越聚越多,十指在暗中紧攥,极力克制。
“来啊,我们一起玩儿。”
白烬飞高挑俊朗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抽出支烟花棒递给她,眉眼比世间所有的星火更明亮。
舒颜颤抖着接过来。
福利院偏僻,哪里有这种浪漫的东西卖。
想来,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
嚓——
手中的花火点燃,光影在她娇美的脸庞上跳动。她不禁展露笑容,笑起来的样子,与照片中的女孩越来越像了。
“上次,震撼全城的烟花秀,你喜欢吗?”白烬飞瞥着她,忽然问。
舒颜盯着自己的烟火,嗓音轻轻的,“喜欢。”
“喜欢也没用,我没霍如熙那小子那么富,整不起几千万的浪漫。”
舒颜不以为然地笑笑,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心直口快的说话方式。
同时也找到了他长这么帅却没女朋友的原因。
“挺好的。”
舒颜笑靥比烟花更美,温柔又满足,“只要是属于我的,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
因为从未拥有过。
所以哪怕只是给她一点点的甜,她都视如珍宝,倍加珍惜。
当最后一根烟花将要燃尽时,白烬飞偏过头,贴在她耳边,声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还记得你自己的样子。”
舒颜眼睫轻颤,猛然转过脸。
男人忽然手臂环上她薄薄的肩,大掌握着她的后颈,轻轻一按,两人的额头,紧紧贴合在一起:
“我也会为你记得。”
四目相对,舒颜周身的血液全都上了脑,脸颊红透,心跳得不可名状。
烟花熄灭了,但彼此眼底的火却在燃烧。
突然,舒颜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暧昧至极的氛围。
她窘得轻咳两声,忙与白烬飞拉开距离,转身掏出手机。
屏幕上,“谭秘书”三个字,如同尖锐荼毒的锥子,狠狠扎穿了她的眼球,也刺破了她水晶泡沫般的美梦。
“喂。”她接起,声音压得暗哑。
“舒小姐,今晚谢总让你去陪两个t方的客人。”谭秘书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舒颜全身冰冷如坠冰窟,快步向自己的跑车走去,生怕被白烬飞听见半个字:
“是什么客人,高官?还是……生意伙伴?”
“谢总只让你把他们哄开心了,其他的,你就不用知道太多了。”
舒颜猛地心脏揪紧。
她知道,谢晋寰这是防着她了,连客人的信息都不告诉她。
那边谭秘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沉默了片刻道:
“是谢总生意上的伙伴,这单生意对谢总非常重要,他要借机打开t国市场,所以老舒小姐多费些心。
之前,你已经屡次惹得谢总不愉快了,不如借此机会挽回谢总对你的好感,你以后的日子不也能好过些吗?”
这话,听着倒真像心里话。
“好,我这就回千秋岁准备。”舒颜声音冰冷无温。
“客人们不在千秋岁。”
舒颜瞳仁一缩。
这些年,她都是在千秋岁接待贵客,从未离开过那里,谢晋寰也不许她离开那里。
可这次,没想到规则却变了!
就在舒颜迷惑之际,谭秘书的声音传来:
“确切地址,稍后发给你。”
通话结束,舒颜怔怔盯着漆黑的屏幕,一阵失重的晕眩感来袭,像有双残忍的大手,再次将他推入深渊。
她听见了白烬飞正走向自己。
她不敢回头,逃也似地飞速钻入跑车,油门踩到底,从夜色中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