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凭阑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成帝的口谕,让沈轻罗处理好豫州这边的事情以后,就即刻回京。
沈轻罗知道,这是为着安王叛乱的事情,朝堂上的势力肯定是要重新调整一番了。
不管是镇国公还是江家,或者是安王一党的,这一次都会被清理一番。
这是世家的机会,也是傅珩宸的机会。
这么快让自己回京,想必也有傅珩宸的意思。
沈轻罗也很清楚,这也算是傅珩宸投桃报李,对自己的营救一事做出的回应。
傅珩宸很清楚,这不仅是他自己培植心腹控制朝堂话语权的机会,也是沈轻罗利用世家巩固自己地位的好时机。
但是机会就只有那么多,他让出给沈轻罗自己就势必会受到影响。
沈轻罗撑着下巴,在脑海中将世家大致过了一遍。
她背后的沈家自然是不用多操心的,沈相是聪明人,一定是不会影响沈轻罗的。
宣朝世家虽然多,但是最顶尖的世家,无外乎是“六姓九贵”。
六姓九贵,诸如沈相出身的永章沈氏,沈相是沈氏的嫡支,也是这一任的沈家家主。
还有谋反的镇国公,就是出身淮安于氏,不过他算不得是嫡脉。
萧皇后也是出身名门汴河萧氏,同样是尊贵无双的望族女。
这些世家,历经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屹立不倒,几乎是垄断了权贵二字。
也是为着这个缘故,沈轻罗其实很是佩服傅珩宸。
能够对世家下手,需要的不是一般的勇气和魄力,还要有十足十的谋略。
世家的子弟遍布了王朝的每一个权力枝桠上。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沈轻罗不知道傅珩宸会走到哪一步,和前世相比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她清楚,傅珩宸搅乱的朝局,是自己上位的好机会。
如今她在宫官之中已经是升无可升了,但是在朝堂之上,她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摩挲着宁凭阑交还给她的官印,她眼中闪过的,是自己前世身不由己受制于人的悲惨,是今生步步为营艰难前行的困苦。
但是更多的,是对权力的无上渴望。
她弯了弯嘴角,握住官印的五指合拢,将印章攥在掌心。
她不在乎世家,也不在乎沈家,沈家对她多年教养的恩情,前世她以王府十年凄凉孤寂的人生和对嫡姐风光人生的成全还报了。
今生她也会还的,沈崇珂的前程,沈崇琢的仕途,她若是能帮上的,自然是会尽心。
她不会因为前世记恨沈家,只要沈家不试图掌控自己。
毕竟背后的家族屹立不倒,对她也是莫大的助力。
宁凭阑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沈轻罗刚同魏庆元商量好了最后需要注意的事情。
魏庆元看到宁凭阑带着吃食来,也十分知情识趣地告辞离开。
她笑着让宁凭阑进去,还不忘惦记着:“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宁凭阑拎着食盒的手紧了几分,然后慢吞吞地开口:“还不知道呢,这几日一直忙着善后收尾,没有怎么注意。”
沈轻罗有些无奈,起身从宁凭阑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桌案上:“你呀,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宁凭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沈轻罗打断了:“等吃过了东西,你且去沐浴一番,我帮你看看伤口。”
话说到这份上,宁凭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缓缓点点头。
诸事既定,也已经到了十月下旬,沈轻罗还从来没有离开京城这么久。
也是第一次见到完全不同于京城的风土人情。
清聊本来受到水患的影响就不算大,城外的流民安置好以后,基本上就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加上沈轻罗出手料理了陈家,虽然豫州的世家没有梁州的那般目无王法,但是毕竟陈家是那样的家主。
自然是不可能在百姓之中有什么好名声的。
陈家家主夫人朱氏到底还是同陈家家主和离了。
陈家主自然是不情愿的,甚至还十分恶毒地想拖着这个并不喜欢的发妻一起倒霉。
沈轻罗根本没有担心,她查出来了陈夫人和陈家大郎君是没有掺和这些事的,自然是不会让她被一个烂人拖死。
她也懒得同陈家主多废话,只扔出一句:“阻碍赈灾,视同谋逆,起码你全家老小是保不住了,少不得可能还会牵连三族。”
“要么和离,要么你断子绝孙。”
简单利落的两句话,陈家主本来还一副不怕水烫的死样子,立时就说不出话了。
他知道沈轻罗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也知道如今朝廷对世家的态度可不是曾经那么放纵了。
梁州世家的下场还历历在目,他除了后悔自己招惹沈轻罗,却也很清楚,沈轻罗对朱氏的心软,是自己保住他陈家血脉唯一的机会。
朱成均拿到陈家主签下的和离书的时候,当场就想对着沈轻罗行大礼。
好在被宁凭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沈轻罗看着为了妹妹操心多日,都消瘦了许多的朱家主,笑容温和:“朱家主对妹妹的一片心意,本司十分感动,左右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必如此。”
她是这么说,朱成均不可能真的觉得是举手之劳,要从里头摘出一个人,可比多抓一个难多了。
但是沈轻罗不收银钱,自己也没什么能为她做的,只能是暂时记下了她的恩情。
送走了朱成均,宁凭阑拉着沈轻罗的手:“过几日,我们也要回京了。”
沈轻罗回以笑容:“在豫州待了这许多时日,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其实豫州这些时日,虽然忙碌,但是对沈轻罗而言是难得的经历。
远离了京城的那些人事,身旁有宁凭阑陪着。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京以后,怕是得有一段时日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还好,总是有你陪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