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罗晕倒的事情,成帝还是挺关心的,差人送来了不少的赏赐和慰问,还特意准许了沈轻罗醒来以后休息七日再回内廷司。
沈轻罗倒是也没有硬扛着,重来一世的人自然是比谁都惜命,她知道自己被华阳那件事情刺激到了,前世的情绪影响了自己,才会造成御医那句“郁结于心”。
索性趁着成帝给的休息整理一下心态。
容越清已经被放回去了,成帝虽然不喜欢这个让自己女儿和自己对着干的人,但是到底是看在了容家的面子上没有追究。
沈轻罗解下斗篷递给宫女,弯身向着软榻上的皇后行礼:“娘娘。”
萧皇后放开手边的书,朝她抬抬手示意免礼:“轻罗来了。”
沈轻罗起身过去,在软榻另一侧落下,自然而然地拿起小几上点茶的工具,开始给皇后点茶。
皇后撑着下巴看沈轻罗行云流水的手法,一边忍不住感慨:“本宫这里点茶之艺好的宫女不少,但是就是轻罗你这一手本宫总是惦记着。”
沈轻罗嘴上回应着,没影响手上的功夫:“左不过是一样的法子,哪有什么区别,是娘娘抬爱了。”
说话之间,已经点好了一盏茶奉给皇后。
萧皇后浅饮了一口,美滋滋地眯了眯眼:“就是这个感觉。”
沈轻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娘娘若是喜欢,回头微臣教了宫女便是。”
萧皇后摆摆手:“算了吧,一帮笨手笨脚的丫头,哪有轻罗心灵手巧。”
随意唠了两句,皇后突然凑过来:“你可有听说,最近宸儿似乎对你家嫡女很是上心?”
沈轻罗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沈家和姜氏说的话,看来沈云罗和姜氏听进去了。
她自然不能把这话说给皇后听,只是应付:“二姐姐生的貌美,又是热烈活泼的性子,得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皇后对沈云罗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也不会连儿子疼爱哪个妃子也会插手。
和沈轻罗说也就是抱怨两句:“于侧妃有孕,宸儿合该多陪陪于侧妃才是。”
沈轻罗笑笑:“于侧妃有陛下的圣眷还有娘娘的照看,能出什么差池,殿下为了子嗣着想临幸嫔妃也是应当的。”
她可不会傻到真的在皇后面前说太子的不是,皇后只是不大喜欢沈云罗,可不是真觉得自己儿子应该为一个怀孕的侧妃守贞。
果然,皇后的脸色缓和了:“也是,毕竟宸儿还只有于侧妃肚子里一个孩子。”
沈轻罗感觉皇后叫自己来不是真的只想说这件事,但是她也不着急,反正想说的时候总是会说的。
果不其然,在东拉西扯了一段时间以后,皇后才提起了自己叫来沈轻罗的真正目的:“听说侍卫司的指挥使出了点事,怕是要干不下去了。”
说话间皇后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想想也明白,那指挥使是江贵妃的亲弟,弟弟的指挥使位置不保,江贵妃自然是心急如焚。
成帝不乐意后妃干政,所以江贵妃纵使是有心吹枕头风也要掂量着,怕惹怒了成帝。
沈轻罗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她昏迷醒来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天,宁凭阑和陆掌言都没和她提起过。
两人觉得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沈轻罗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架不住皇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若是这位指挥使出了事,你可知道陛下属意的下一位?”
沈轻罗对着这位直白的皇后,有点理解成帝,萧皇后一路也算得上顺风顺水,被皇帝保护得很好,儿子们又有出息不用操心,所以虽然是皇后,但是心思并不深。
要不然也不会被儿子不争气的江贵妃压在后宫这么久。
沈轻罗轻叹:“娘娘,别说是微臣自从醒来就还没有去过垂政殿,就算是去了,指挥使的人选,陛下也不会同我说,最多就是和几位禁军统领们商量。”
皇后想了想也是,她也就是心血来潮问一问,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只要不是江贵妃的人,其实是谁都行。”
而且既然是要把江贵妃亲弟扒下来,下一任的指挥使自然不可能是江贵妃的人,不然岂不是左手倒右手,有什么意义呢。
皇后想了想,想到了缘由:“是昨日宸儿来我这给我请安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说起这件事。”
傅珩宸?
沈轻罗听到这个名字就本能地开始警醒,她不动声色地和皇后说这话,心里却在飞快的盘算。
傅珩宸在打听侍卫司指挥使的人选,他知道皇后对江贵妃有心结,说到这个话题皇后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肯定会想法子问问。
而唯一和皇后交好,又在御前,还可以来往于宫室之间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
这话不是皇后问的,是傅珩宸在借皇后的口,说给自己听的。
沈轻罗脑中灵光一闪,她明白了当初秋狩自己一直想不通的点在哪里了。
傅珩宸为什么要利用傅珩轩受伤这件事算计宁凭阑?
当时的沈轻罗百思不得其解,若是放在其他女子身上,一个屡次向你示好的男人算计另外两个同样对你有好感的异性,估计会被直接归类为他在对付情敌。
但是沈轻罗曾经亲眼见到傅珩宸表面上对着沈云罗温情款款,眼里却并没有任何情意。
要知道当时阖宫上下都称赞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
沈轻罗不相信傅珩宸是个会为了女人就费尽周折,设计下套的人。
今天听了皇后的话,再想到江贵妃弟弟的事情,沈轻罗明白了。
傅珩宸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宁凭阑去的,他想要的是让宁凭阑被成帝疏远,他看上的是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
想通了这一点,沈轻罗背后开始冒冷汗。
傅珩宸借皇后之口,无非就是告诉沈轻罗,他暂时放弃了殿前司,但是可不代表宁凭阑永远是安全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要知道当初那个局,不过是在凑巧之间,傅珩宸的临时起意,都有那样好的效果,宁凭阑足足几个月没能在成帝面前露头。
若是傅珩宸真的花功夫算计,沈轻罗并不能保证自己和宁凭阑能够应付过来。
但是沈轻罗并没有惧怕,反而心中升起的是愈演愈烈的火。
是对权力的渴望,对被人生杀予夺掌控在手心里的不甘,是不希望再重蹈覆辙的坚定。
她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皇后的话,唇角的笑容始终是温柔婉约的弧度,但是眼底深处,升腾起来的,却是汹涌澎湃的战意。
太子殿下啊,不走到最后,怎么知道鹿,死于何人只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