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一句话,对成帝来说和平地一声雷没什么区别了。
他一把推开郑林,怒火几乎积蓄到了极点:“你说什么?”
华阳面无惧色,根本不怕盛怒之中的成帝,沈轻罗都不知道这位殿下是知道这个时候成帝就算是再生气,为了和亲之事也不可能真的对她做什么,还是纯粹就是单纯,被宠大了性子。
但是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针锋相对的结果,就是自己这个无辜的局外人,莫名其妙地陪着公主罚跪。
华阳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父皇,声音掷地有声:“儿臣喜欢容家的郎君容越清,儿臣已经决定此生非他不嫁了,父皇若是逼迫儿臣和亲,儿臣只能以死拒之了。”
成帝气极反笑:“好好好,真不愧是朕疼爱了多年的好女儿,不仅私相授受,还敢威胁朕了。”
他看向一边的沈轻罗:“去查,这容越清是个什么人,朕倒要看看他多大的本事,能让朕和皇后的公主如此不顾礼法,不顾朕和皇后多年的教养宠爱,不顾公主身份和宣朝子民,也要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成帝怒气冲冲地吩咐完。却见沈轻罗在原地跪着一动不动,满脸尴尬。
他气得脑仁子疼:“聋了吗?没听到朕说的话?”
沈轻罗犹豫地看了一眼华阳公主,心里想着果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辈子华阳公主没在朝堂之上公然宣扬自己的心意,结果容越清还是躲不过这一遭。
沈轻罗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打算害容越清,但是真的要是有什么事,她也不可能真的为了容越清去得罪成帝。
“陛下,这……公主殿下所说的容家郎君,微臣认识。”
成帝眼神转过来,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沈轻罗如实道来:“陛下可还记得年末甄选皇商一事?”
刚过去不到半个月,成帝自然是有印象:“朕记得,这件事还是你去办的。”说到这里成帝有些回过神来了,“你的意思是……”
沈轻罗拱手:“这容越清,正是此次皇商之一,乃是容湛长子,京城容家的少东家。”
成帝身为皇帝,自然不可能对宣朝首富容家一无所知,甚至还因着几次天灾容家都有捐助,成帝还接见过容家的当家人。
就是沈轻罗说的容湛。
成帝看向华阳:“你是怎么跟容家的人扯上关系的,区区商户,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不顾身份,和一个末流商人厮混,还恬不知耻说你爱慕于他?”
华阳生气反驳:“容哥哥是最好的,父皇只看他是商贾出身,却不知道他为人温厚宽和,风度卓然,儿臣就是喜欢他!”
成帝对着这个女儿简直是气得心口疼。
他看着油盐不进的女儿,已经是不打算再劝了。
“郑林,你去叫皇后来,把她的好女儿领走,看管起来,从今天起没有朕的命令,一直到公主出嫁都不许她踏出自己宫里半步。”
郑林正打算领命,就听见外头的小太监敲了敲门,犹豫地通传:“陛下,皇后娘娘过来了,说是为了公主之事求见陛下。”
成帝冷哼:“来得正好,正好让皇后来看看她的好女儿有多出息。”
萧皇后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是想着华阳就是性子骄纵了一些,自己向陛下告个罪,卖个好,答应带着华阳回去好生劝说管教,这事也不算什么。
但是一进去见到满殿的狼藉,皇后还是愣住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一边的沈轻罗,沈轻罗朝着她摇了摇头。
皇后知道这件事怕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无奈来都来了,皇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向成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这是怎么了,陛下怎么发这样大的火?”
成帝看到皇后难得没有给好脸色,要知道萧皇后自从十五岁嫁给成帝做王妃,成帝对萧皇后就一直是敬重有加,鲜少给皇后脸色看。
今天却对着皇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看看梓潼给朕养育的好女儿,让你宠得都要反了天了,听说要和亲就敢离宫出走,刚才还大言不惭地嚷嚷着自己心悦一个商户之子!”
“什么?”皇后震惊地看着跪在殿前的华阳,脸色发白,“陛下,华阳,华阳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女儿,纵然对成帝的话难以置信,但是看着女儿这样子,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面对母后难以置信的惨白神情,华阳心中到底多了几分不忍,毕竟自己虽然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但是皇后对待自己多年来却是和亲生女儿并无二致。
只是华阳的神情刚缓和下来,就看到了一边的沈轻罗,转而想到凤仪宫中的对话,本来软下去的心肠又重新硬起来:
“父皇没说错,母后也没有听错,儿臣就是喜欢商户之子,他比任何人都好,比全京城的儿郎都好,更比那个蛮夷匈族好上千倍万倍!”
皇后看着女儿不仅不思悔改,还对着自己大声嚷嚷的样子,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成帝气急败坏,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沈轻罗,朕命令你,现在,叫上殿前司的人,把那个什么容越清拎到朕的跟前来,朕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神仙人物有怎么样的通天本事,能让朕的女儿对他如此情根深种!”
沈轻罗瞅着暴怒之中的成帝,自然是不敢有二话,正好她也在这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谁知道一会成帝会不会随手砸个砚台。
别误伤了她才好。
皇后手足无措地看着盛怒之下的夫君和倔强的女儿,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本想着求助沈轻罗,但是现在的沈轻罗只想着先走一步。
这乱七八糟的局面,还是让里头的人头疼去吧。
出了垂政殿,正盘算着去殿前司,就听到有人唤自己。
“轻罗?”
沈轻罗回头一看,发现正是之前就被打发走的宁凭阑。
她露出惊喜的笑容:“你还没走呢?”
宁凭阑快步走到沈轻罗身边,看着沈轻罗身上没披斗篷,只穿了一件夹袄,皱皱眉,看四下无人,宫人都被打发走了,索性伸手握住了沈轻罗冰凉的双手。
“我看这件事挺严重的,怕陛下不让你走会迁怒你,特意在这等着你。”
被男人温暖宽厚的大手将自己冰凉的手握在掌心裹住,方才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沈轻罗嫣然一笑,拉住宁凭阑:“我没事,陛下也没有迁怒我,只是让我叫上殿前司的人去把容越清带来。”
宁凭阑这才放下心来:“那正好,我陪你去就行,省的你多跑一趟。”
沈轻罗自然不会拒绝,笑眯眯地拉着宁凭阑往宫外走。
容越清合上手里的账本,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喷嚏。
明明室内的炭火正旺,他却不知为何背后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