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蛋回了家后,正好碰到在厨房,默默垂泪的六丫,心中去京城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他一定要救姐姐!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大梅把一套衣服递给六丫,脸上扯出一抹笑,
但仔细看,能从这抹笑容里,看到一丝丝的苦涩,
“六丫啊,你的衣服,妈妈给你做好了,你...到那天穿上。”
六丫看着赵大梅递给她的粉色碎花衣服,眼中并没有一丝惊喜,只有无尽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恨不得立刻逃离。
但最终,六丫还是伸出了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套衣服,扯了扯嘴角,说,
“谢谢妈。”
“嗯,”赵大梅呜咽着点了点头。
下午,土蛋没有出去玩,他一直坐在六丫身边,看着六丫发呆。
六丫双目空洞的看着前方,眼里尽是悲伤,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掉。
土蛋看着这样的姐姐,心里也很是难受。
听妈妈说,姐姐后天一早就离开家。
那么他今天晚上就走。
希望明天能赶到京城,这样他就能报警,让警察救姐姐啦。
可怜的,都没出过村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京城有多远!!!
明天就到京城,不过是他美好的愿望和无知的幻想。
至于报了警后,警察会不会把他爸爸妈妈抓起来,土蛋根本没想那么多,没人跟他说过,他也不知道。
晚上,土蛋一直忍着困意,没睡。
等孙二狗和赵大梅都睡着后,土蛋悄悄起床,穿好衣服、鞋子,就溜了出去。
土蛋看了眼旁边,姐姐的房间,转身就要离开家。
不过,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土蛋想起来,土豆说过,镇上离他们村子很远,要带上吃的。
于是,土蛋又返回厨房,找出了一个布袋子,把家里的馒头、土豆、红薯,装了一小袋,背在背上,脚步坚定的离开了家,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小小的,瘦弱的背影,在黑夜中像是一个小黑点,毫不起眼,却像极了黑夜中的一抹亮光!
土蛋背着一小布袋吃的东西,走的也不快,他倒是知道出村的路,所以很顺利的出了村子。
他们的村子在大山深处的一座山上,出了村后,道路两旁全是茂密的植被,和陡峭的山路。
或许是年龄小,也或许是土蛋天生胆子大,他竟是一点儿也不怕。
山里的夜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甚至还能听到狼嚎声。
“呜~呜~”
土蛋迈着小短腿,一个人抹黑赶路,周围除了虫鸣,威风刮过树梢的‘莎莎’声外,再没有旁的声音。
土蛋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深信他的小伙伴土豆不会骗他,所以,他一直走的都是最大的那条道。
但是,土蛋没想到的是,天太黑了,有的道他没看清,他早就走叉道了...
走了三个小时,土蛋感觉自己的腿沉得像是他玩过的湿泥巴一样,沉得很,抬都抬不起来。
于是,土蛋决定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这时,土蛋脚下踩空,整个人滚下了坡。
滚下去之前,土蛋也不忘抱着他的小布袋子。
幸而,这个坡不是那么陡,且地上全是枯枝败叶,加上土蛋个子小,体重轻,滚落下去后,他整个人就被枯草给埋了,人也昏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赵大梅醒来后起床穿衣,像往常一般。
等她出了屋,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赵大梅想啊想,回头又看了一眼。
床上的儿子不见了!
起这么早?
赵大梅也没当回事,土蛋有时候,的确会早起。
赵大梅走到院子里,见闺女正在扫地,就随口问了句,
“六丫,你弟弟呢?”
六丫诧异抬头,不解的说,“我不知道,我自从起床后,还没见过他。”
“妈,土蛋已经起了吗?”
“是啊,”赵大梅此时,也只以为土蛋只是出去玩了,说了句,“这孩子起那么早,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赵大梅看向六丫,“六丫啊,一会儿该吃饭了,你去找找你弟弟去。”
“哎,”六丫应了声,把手里的扫帚放到墙角,出了门,直接去了土豆家。
村里面,土蛋跟土豆关系最好,出去玩的话,一般也是找土豆玩。
到了土豆家,六丫见土豆妈正在扫地,六丫笑着打了声招呼,
“婶子好,我家土蛋在你家吗?”
女人回头看到是六丫,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嘴上说着,
“没有,你家土蛋没来我家。”
六丫闻言,道了谢,转身要走的时候,土豆妈忽然问,
“六丫,听说你明天就要跟李老歪走了?”
这话问的突兀,又十分无理。
六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唰白,咬了咬唇,没说话。
“呵呵...”土豆妈笑了笑,可这笑,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六丫啊,婶子是过来人,可就要劝劝你了。”
“女人啊,一定要想的开,想开了,这日子就好过了。”
“你年纪还小,一定要听我的话,不然容易吃亏的。”
“你到时候见了李老歪,就好好跟他说说,让他把你卖到一个好人家。”
“刚开始,人家肯定不信任你,要绑着你,捆着你,但你不用怕。”
“等你多生几个孩子后,人家觉得你不会走了,就会把你放开...”
听着女人的喋喋不休,六丫心中并没有感激,有的只有厌烦。
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为什么要往她的伤口处撒盐?
六丫红着眼,看了眼土豆妈,有点生气的问,
“婶子,听说你是城里人,你被卖到这,你心里就一点儿不怨恨吗?”
“你就真的一点儿不后悔吗?”
土豆妈听了六丫的话,一下子愣住了!
六丫却懒得再跟土豆妈说话,转身跑了。
看着六丫跑远的背影,土豆妈低头喃喃自语,“怎么不恨,怎么不恨!”
“可她走不了,她的孩子在这,她走不了。”
她生的几个孩子,就像是牢笼一般,把她死死的束缚在了这个小山村。
所以,她才会恨,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所以,她见不得别人好。
听说谁倒霉,她就开心!
六丫没在土豆家找到土蛋,就又去了村里几家相熟的人家,都没找到土蛋,此时,六丫有点急了。
六丫跑回家,顾不得满头的大汗,回到家,见孙二狗已经起床了,忙问,
“爸,土蛋回家了吗?”
孙二狗不解的看着六丫,蹙着眉说,“没有,你弟去哪了?”
六丫闻言,心里更急了,说话都带着几分哽咽,“我...我不知道啊!”
“爸,土蛋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他不见了!”
孙二狗一听这话,愣了下,“什么叫不见了?”
“村子就这么大,你弟弟能去哪?”
“我也不知道啊,”六丫哭着说,“我到处都找了,都找不到土蛋,我找不到他。”
此时,屋里的赵大梅也出来了,听六丫说,村里到处都找不到土蛋,也急了!
“先别急,”孙二狗努力维持镇定,“咱们再分头找找,一定能找到。”
赵大梅和六丫应了声,纷纷出去找土蛋。
“土蛋?土蛋?”
“土蛋,你在哪?”
“土蛋,你在哪,别吓妈啊!”
“土蛋?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