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柔和的声音，一股力量阻止他回头，是一只柔软的手。
几只蚂蚁随着他跃起，抱在岩石上，突然失去攻击目标，它们愕然地向空中吐了吐舌头。
探测几下后，悻悻地跳落地面，随着蚁群涌向那九名战士。
那九名战士，惊悚地望着这些狰狞的魔怪，勇气在此时一文不值。
汤二眼嘴里不停念叼：“盟约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靠拢，防御，”霍长雄吼道，丢了撼山斧，他的战力大打拆扣，依然毫无惧色地拔出短刀。
其他人惊慌之中，听到口令迅速结成一个圆圈，建立起背靠背防御。
这就是将和兵的区别。
蚁群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浪潮一般涌向可怜的猎物，在猎物十米外围叠罗汉，筑成一米多高的蚁墙。
这一招之前对凡罡用过，试探，然后攻击。
凡罡咬牙抵抗原始欲望的召唤，就算如此，心怦怦怦快跳裂了，血管爆成一条条蚯蚓。
他的意志力快耗光了。
如果不是那条粉臂紧紧压住，他怀疑自己能否守住道德防线。
这狐狸精真是厉害，难怪古往今来多少书生在她怀里坠落。
如此难受，还不如被他们发现，然后轰轰烈烈干一场，死了算了。
可那些战士相隔不远，却一直没发现他，他们之间好象隔着一层单反玻璃墙。
难道，我隐身了？
猛然间，凡罡想起，喊道：“你是玛莉雅？”
水滴体，隐身，因式桥，送他出去，这些信息串连起来，除了玛莉雅，还能有谁？
这本来不难推断，只是他的大脑被狐狸精该死的荷尔蒙搅乱了。
原来蓝水滴是一粒蛋，玛莉雅是内面的蛋黄。
“嗯，”
随着玛莉雅的回答，凡罡已经身处在对面崖壁一处洞口前面。
他被瞬移了，甚至看不清任何参照物，也听不到半点响动。
此处离地面十二米，脚明明踩着实地，看起来却漂浮着，感觉很诡异。
玛莉雅那条粉色手臂一环一环在松开，说道：“因式空间八条因式桥，目前仅有这一条可以用，只能送你到这里。”
这个洞口和普通洞口一般无异。
“桥在哪？”他巴不得快点逃离，似乎又舍不得，很想转过身。
玛莉雅没有回答，看来，这个问题属于不能回答的一类。
背后一只暖暖的手推了他一下，他跨出一步站上洞口，并没有看到什么桥。
头上那个蓝色泡泡又出现，鬼妹一直呆在肩膀上。
“这里原来是封闭的，因式桥就是空间和外界的唯一联接。”
凡罡回过身来，他很想见见那只柔软的妖精，看值不值得今后梦中怀念。
他失望了，面前只有透明的空气，虽然心中有些庆幸，隐隐的又有些怅然若失，很复杂。
玛莉雅又隐形了。
站在此处，可以一览大胃的底部。
对面岩壁下方，终于有一只蚂蚁缩头缩尾地爬进圈中，应该是抓阉抓到，被同伴推出去做替死鬼的，老套路。
那只蚂蚁推进几步骤然跃起，张开变态大嘴，咬向一名持枪战士，“嘭”，子弹射入大口，穿过上颚，从头顶飞出去。
它若无其事，下扑之势不改，乍然间攻到他面前。
这些东西看似没脑子，难道也是机器人？
那名百色战士抱枪跪地后仰，五指指甲暴长，象五条匕首抓向那只蚂蚁腹部，拖出五条火花，却伤不了它分毫。
那只蚂蚁四脚着地一弹，带着大屁股在空中一个翻滚，又再次俯冲下来。
枪声一响，短暂的平衡被打破。
经过试探，原来猎物攻击力不咋地，蚂蚁迅速蠕动，开始围殴。
弱肉强食游戏规则，在任何环境都适应。
战士们一片惊呼，冷兵器和弱兵器开始为悍卫生命做最后挣扎。
“玛莉雅，玛莉雅，救我朋友！”
她还在附近，他可以隐约感觉到。
隔了一会儿，玛莉雅才说：“他们不是来杀你的吗？”声音浑浊，又象用了变声器。
“有一部分人是，里面也有我的朋友。”
“这我可管着，是他们违反了盟约！”
离开了那个该死的怀抱，氧气燃烧了邪恶的念头，他开始恢复理智，问道：“什么盟约？”
“和东方疾的盟约，擅入者死！”
东方疾是谁？
看来此处还有很多故事，不过现在无时间听。
“里面有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玛莉雅，求你了！”
“我只是在执行约定！”
“那我呢？我也是擅入者，你为什么可以放走我？”
这是在用对方的矛，攻对方的盾。
凡罡相信，玛莉雅很难自圆其说。
果然，空气中静谧了许久，看来她在思考。
就在这段时间，七条蜈蚣从崖壁洞穴飞爬下来，偷袭那群蚂蚁，眨眼之间，几只被吞入腹中。
蚂蚁群哗啦啦，慌不择路四处躲避，围住九名战士的却更疯狂进攻。
这时，地面“咚，咚，咚”一阵剧烈震动，三只十几米高的公鸡，从几处大洞穴跳出，两米长巨足托着庞大的身躯，斑澜花纹的长颈，象一条巨莽掠过地面，叨起三条蜈蚣。
那些蜈蚣在鸡嘴上殊死反抗，一条体型较小，有九节的蜈蚣被公鸡吃了，而两条超四米长，有十二节的，却用镰刀咬伤鸡嘴掉落地面。
当中一条，就是半空中吞下一名战士的那一条。
蚂蚁压力骤减，包围圈渐渐收缩，两名战士被拖入蚁群中，眨眼尸骨无存。
失去两名战士，防御圈再次缩小。
他们离闭气的时间不多了。
霍长雄只靠短刀御敌，右臂被撒了一大块肉，更是险象环生。
从战场情况上判断，他们支撑不了三分钟。
“玛莉雅，你不救，我去！”凡罡掏出赤链刀，攀岩而下。
空气中一根藤蔓把他绑了过去，拉在洞口边缘。
“就你，不过是一块肉！你必须活着！”
“我不能放弃朋友！”
空气暂时凝固，一秒后声波传入耳中：“不行！盟约，就是为了守住此间秘密，此处暴露出去，会破坏现有文明秩序。你觉得朋友重要，还是你的文明重要？”
“东方疾呢，他不是也知道此间秘密？”
“他是控物精神师，有能力逃走，所以我只能和他签订盟约！”
“以你的能力杀不了他？鬼才信。”
“我不能干预你们的文明，不能伤害外界生物。这是法则锁定，我改变不了！”
玛莉雅有些急了。
“你真是机器人？”
“算是，只是以你认知之外的形式存在。相信我，我不能说谎，这也是我必须遵守的法则！”
“外面正在屠杀，你没看见吗？”
“那是自然法则允许的。”
“谁创造了你？”
“这个是最高法则！求你，别再问了，我不能违背这些法则，就象那个小不点不能违背它程式中的三条悖论一样，会被终结的。你快走吧！”
鬼妹突然哈哈大笑，就差喷出眼泪：“滋味不好受吧！”
那一巴掌，她可是惦记着。
“小不点，你开放了主动逻辑，是不是？”
一句话，鬼妹立刻闭嘴，连眼睛都闭起来。
“你不救我的朋友，我就不走。我觉得你的法则很可笑，同样是擅闯者，为什么他们非死不可，而我却非活不可，我想知道原因。”
“因为…”声波停了一阵：“你不能死！”
“废话，”
凡罡在洞口边缘坐下：“玛莉雅，既然关系到你的法则，我遵重你。不过，我的朋友走了，我走。我的朋友死了，我绝不迈进这个洞道半步，这也是我的法则！我知道下面有多臭，他们撑不了多久，你的时间不多了。”
蓝水滴沉默了十秒钟。
“好，成交！我放了他们。”
蚂蚁群头上凹下去的漩涡凸了起来，突然减缓攻击，转过头围攻蜈蚣。
绳索附近腾开一片空间。
凡罡估计，这是玛莉雅故意安排的，尽量减少给人有智慧插足的痕迹。
“地母神庇佑我们了，快撤！”霍长雄挥刀砍开一只蚂蚁，直接跃上绳索。
场上剩下四名厥麻人和袁季和共五名战士。
这名百色人战力3.3级，闭气时间可以长一点，其他人不是被咬死，就是憋死了。
无论怎么死，最后一样尸骨无存。
汤三眼扶起一名受伤厥麻战士，五人跳上了绳索，不要命的往上攀爬。
这种鬼地方，谁爱呆呆去。
不久，绳索很快收了上去。
混战中的生物链突然停下来，地底顿时一片死寂，恍惚电脑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一幅静止的画面。
只有蓝水滴在战场上浮行。
几只跃起的蚂蚁坚硬地跌落地面。
蜈蚣扭成一条弯曲的粗绳，象一条捕鼠时骤遇冰川冻死的蛇。
巨型公鸡，有一只仰天吞噬着蜈蚣，一只伸长脖子啄住地面猎物，一只单腿迈向前面，站立不稳，轰然倒下。
两条藤蔓从蓝水滴身上长出来，伸到受伤蚂蚁的伤口上抚摸，发出一团蓝色的光，比背景更蓝，更亮。
这种治疗大概进行了半个小时，蓝水滴才飞到凡罡面前，悬挂在洞口边缘。
暂停键重新启动。
那些物种，分批苏醒过来，好象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消失了，继续着它们停止前的动作。
蚂蚁率先苏醒过来，退回岩壁最底层的洞穴。
蜈蚣回到了十米高空的洞中。
最后，三只大公鸡，九爪兰花似的鸡冠，每一条冠瓣随着宠大的身躯跑动颤动着，跳回了它们的大洞穴中。
凡罡好象看到了什么。
这片简单的生态循环系统，公鸡→蜈蚣→蚂蚁→人类或骨头洞掉进来的动物骨头和食物残渣，它们按照简单的自然法则维系着因式空间的生态平衡。
玛莉雅就是这个小生态系统平衡法则的控制人。
她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细想毛骨悚然，人类所处的大自然，不过是这个小生态的放大。
每一天，都在遵循丛林法则运行着。
人类不过就是那只大公鸡。
那么，人类背后，是不是也有一个神在控制着自然法则？
人类的神想得到什么？
看着下面这片静谧空间，他顿觉后背毛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