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燕心中悲愤,一拳狠狠地击在岩壁上,她已经没有了疼的感觉。
剿杀队六十名战士,只在龟山走了一个来回便损失了十八个人,重伤两人。
两名伤员还需要有人护送,算下来有作战力的只有四十人。
按照和凡罡原定的计划,他们还必须再走一个半来,尽量拖住敌人,掩护广峪伤员和小孩撤退。
然后,他们再从东边的峭壁攀崖逃走。
但是,红魔军队已经缩小包围圈,再走下去,这一队人很快将全部耗光。
从战场的形势上来看,有两个信息:一是龟山洞道之中冒出滚滚浓烟,已经不再适合活人逗留,凡罡他们应该已经撤离。
二是红魔帮还在不断投放狼尾草球,说明他们还不知道里面的厥麻战士已经撤离。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断。
她当机立断,迅速对战术做出调整:结束诱敌队的作战任务。不再绕道东面,再从东面兜过南面和凡罡汇合,而是改为从这里直接绕过去。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战场信息瞬息万变,没时间拖延了。
夜色渐渐浓郁,月牙儿从东面岩墙上慢慢长出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龟山洞道中透出点点红光,好像农家的烧一个个火炉。
北风正在加把劲把狼烟吹进火炉里,从龟山南面漂出一根根大烟囱。
整个南面片区黑压压的一片狼烟瓦斯。
山上几十只蚂蚁已经是瓮中之鳖。红魔兵任务轻松,好玩又能领功,在龟山脚下跑来绕去,点火把,燃篝火,架起烧烤炉,大过年似的把龟山照得如同白日。
他们准备边吃边喝,边看山上这群蚂蚁是怎么死。
宫九燕向韩柒仔打了个手势,从拐弯处突然跃出,空中拔箭搭箭,射死两名鬼跳蜴骑士,撕开一张蜈蚣网,带领剩余战士迅速退入南面狼烟覆盖区。
三臂巨婴瞧着心中纳闷,那边是人能行走的吗?
彷徨之间,一条鬼跳蜴哨探慌慌张张跑过来,边跑边高喊:“老鼠跑了,老鼠跑了…”
三臂巨婴感到惊愕:“真跑了?”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哨探跌跌撞撞跑过来禀报:“那群蚂蚁烟遁了,一群好几百只。那边兵力分散,抵挡不住。这会儿,他可能快到内峪口了!”
三臂巨婴脸色难看到极点,愤怒到极点,两块婴儿肥在跳动,蛤蟆眼睑在颤抖:“他m的,敢耍老子…”
绿豆眼看了看东边斜挂的月牙,哼哼冷笑了几声。
突然又触电似的蹦跳起来,手舞足蹈嘶声裂吼:“放红魔,给我放红魔,咬碎这群可恶的,狡猾的,恶心的蚂蚁…”
他人在空中一戟拍飞骑兵,一屁坐上他的鬼跳蜴,向南面内峪口奔跑过去。
高喊:“蠢货,废物,还不给我堵住内峪口,老鼠逃了,你们通通去死。”
鬼跳蜴骑兵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跟上去,阵地上场起了一团团浑浊的尘烟。
军医马登看了看赤目飞豹,犹豫彷徨了一下,还是小跑着跟了过去,小药箱在腰间一颠一簸的。
外峪口,六名训兽师一字排开,头戴三角帽,身体包的严实严实的,跟阴霄的穿着差不多,驾着一只大螃蟹横行而来。
这只大螃蟹在荒原可是很有名堂,叫做两栖车盘蟹,不是螃蟹的螃,而是盘子的盘。它们的背壳像盘子,身躯乌金乌金的,长着八条巨爪。
据《荒原物种录》记载,这种两栖车盘蟹是从河蟹进化而来,体型宠大,大的可达2米乘2米,躯体已经高度金属化,天生就是二阶防御,一对巨钳也有很强的攻击力。
它们居住在湖泊河道附近的岸边洞穴,或山坡岩洞之中,成年两栖车盘蟹能拉上两吨以上物资,照样可以爬山涉水,如履平地。
别看这种螃蟹模样丑陋,性情却温柔得像个小姑娘,行为很低调,不去招惹它,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荒原部落多训练它们作为交通运输工具,取代已经灭绝的驴骡马牛。
训兽师站在大螃蟹上手拉缰绳,面前三个箩筐,里面装着鲜肉和小动物,这是奖赏给红魔的。
出场就有螃蟹小车,看出训兽师在红魔帮中的地位不低。
他们来到外峪口,掏出一片竹叶,两指抠进嘴里,吹出一段超高分贝的怪音。
附近那些红魔兵两只耳朵像被六把尖刀刺入,在里面狠狠的扭挖着,顿时头晕目眩“哇”的吐了一地,纷纷丢掉武器,两根指头紧紧塞住耳窿。
外峪道迷离月雾之中,六条黑影鬼魅一般飞入走马川,在上空盘旋。
那些红魔兵一见个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嘴里念念叨叨:“全能的尊神啊,你是我们的指路明灯,你是伟大的舵手,我是你忠实的奴仆,我的肉又酸又臭,我头脑很低b弱智,不是小的不给你,就怕污了你的嘴。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放过我吧,奴才给你叩头……”
反正就是祷告,什么好听说什么,只求他们伟大的尊神不要盯上他。
训兽师吹出一段尖锐长音,驾起大螃蟹向南疾行而去,六条红魔跟着怪声消失在幕色之中。
……
月尖儿浮出东面的岩墙,夜幕下的走马川,红魔兵点起了一根根火把。
那些火把像一粒粒受惊扰的黄色夜光虫,抱头鼠窜似的冲向内峪口。
内峪囗前,红魔骑兵在前,弓箭兵在后,短刀盾甲兵护送,三层重兵二百多人堵住去路。
凡罡和二十六名剿杀队队员呈箭头排列,三人一组,三组一个分队,紧紧收缩在广峪族人的身边。
他们突破重重包围一路厮杀过来,二十六名队员之中又有七人战死,三名受伤。
每个人全身沾满了鲜血,睁着一对疲惫的血眼,有疲劳,更多是瓦斯熏新出来的。
此刻,凡罡最想的就是在霍河那个石臼里泡个澡,在篝火旁烤个火,吃着烤肉喝着岩果酒,然后就地躺下,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一切都是在做白日梦,内峪口又是一场硬仗,他们是伤兵队目前最大的威胁。
凡罡向剿杀队战士打出了手势,十九名战士撤离保护圈集中在他身边。
他再向广峪人伸出掌刀指向南面。广峪人迅速贴靠岩壁,向峪口南面移动。
族中有战斗力的战士迅速调换阵形,向外构筑防线。
族中三名鬼藤战士攀爬上十米高秘.洞,掷下十根绳索。
伤员先上,紧接着娃娃兵,妇女兵。
没有人争抢,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有条不紊。
凡罡命令岩尘,岩灰两兄弟跟着撤离,两人死活不肯,最后凡罡连骂带踹把他们赶出队伍:“你们年纪还小,这不应该是你们的战争!”
在文明社会,他们还没有成年呢!
两兄弟只好贴着崖壁移向南面,加入了那里的保护队伍。
走马川上,红魔兵的散兵游勇发现了他们在攀崖逃跑,大喊大叫:“这边,这边,这边,他们在爬岩逃跑了,”刹那之间,一点点的莹火虫哗啦啦向他们围过来。
内峪口的红魔兵察觉他们的计谋,成队形吆喝着口号包抄过来。
剿杀队的每个队员体能都已经到达极限,个个身上都被鲜血染红,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站都站不稳,有的驻刀而立,有的两人互相搀扶,饥饿、疲劳,体力透支让他们眼中掠过绝望的神色。
凡罡拖着赤链刀,回望东边升的月牙。这个时候,宫九燕和他们的诱敌队应该爬上了东面的峭壁逃跑了。
他宽慰的笑了笑,起码,在天决中他活到了现在,起码,在这个野蛮之地,他曾经爱过。
虽然那个蓝色的非人类不懂得,交.配的前凑就是爱。
哪怕现在就死了,在自由奔放之中死去,总比在矿场中劳役100年苟活好得多。
这就是他的选择,此生再无遗憾。
他拽过赤链刀紧握在手,高举过头顶:“兄弟们,身后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同袍战友,我们退无可退。你们是勇士,你们是英雄,冲进内峪道就是我们的胜利。为了自由,为了荣耀,为了胜利,杀…”
十九位萎靡不振的战士听了他的一席话,骤然打鸡血似的,热血沸腾,豪情万丈。高举各式古怪的武器大吼:“为了自由,为了荣耀,为了胜利…”
凡罡一马当先,凭借对死亡的嗅觉,躲开长矛暗箭,以最低的战力,率先冲进了敌阵之中。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发挥赤链刀四级战力的优势,专门砸敌人的武器,杀人的事就留给别人。
一把带链刀耍出软鞭的十八丈威风,触碰格挡的刀,盾,锤,矛,碎了一地。
红魔兵对这种古怪的打法,空着手一脸的懵逼:“这小子,是开挂吗?”
丢了武器还打个球,他们纷纷躲开,不敢再近身攻击,改为箭矛远攻。
凡罡的战术不灵了,后背,侧腿中了两箭一矛,他杀红了眼浑然不觉,也不知道身边的战士还剩下多少。
血红的眼中就只有一个目标:杀入内峪道,和宫九燕会合,这是他们既定的战术目标。
耳边传来一阵令人发怵的怪音,六条斑红的影子垂直而下,带着凄厉的叫声。
红魔蝙蝠,夜的死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