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正要说些什么,旁边临近的屋舍传来响动,像是有弟子已经起床。
“放心吧,以后我专门挑半夜来,谁也不会知道。不说了,我先走了。”
姜月抢在他开口前弯眸一笑,露出个“就这么说定了”的表情,便转身猫着腰,捧着金缕暖手炉飞也似的溜了。
裴衍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才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天上课前,姜月早早在位置上坐定,摆好课本温习。
最近的课业讲到了阵法篇,涉及的知识点又多又密,牵扯的元素反应和阵基布置过程条目众多,非常复杂。
广厄道人却说得特别快,好像这都是大家本就应该会的内容一样,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遇到难点匆匆提一句,就直接切换下一章。
属于课上弯腰捡支笔,再起来,就等于是听天书的程度。
偏偏内门考试中,阵法部分也是至关重要的考核内容,占比很大,为了完成和姜云遮的约定,这关必须得过。
姜月听得有些费力,课上不少知识点来不及记,光看课本很多地方都不理解,正想着要不要在课后单独找一下广厄道人,问他能不能给自己补习一下。
正苦着脸发愁呢,旁边走过来一个优雅的身影,俯身给她递过来一份札记。
抬眼一眼,竟是时衡。
姜月愣住:“这是?”
“这些天广厄道人教习内容有些难懂,我课后温习时多抄录了一份笔记,不知道有没有错处,想请大小姐指教。”时衡垂眸道。
指教?
别人是复习,她这可是初学。
姜月有些心虚地笑了笑,低头翻开札记,眼睛一亮。
不仅字迹端正大气,赏心悦目,每一条知识点怎么来的、如何鉴别和实践,都写得清清楚楚,在难点部分着重标红解释,细致入微,刚入门都可以看得懂。
“你也太厉害了。”姜月由衷道:“写得真好。”
时衡淡然一笑:“小姐过奖了。”
重活一世,这些基础知识对他而言只是信手拈来,但他记得,前世的姜月在这方面学得很薄弱,时常跟在他身后温言软语求他补习,在这个过程中,二人的感情不断升温,姜月也越发信任依赖他。
所以这一世,不用姜月开口,他便自己主动来了。
心念微动,时衡浅笑着补充道:“若是小姐需要,往后课程我也会详细整理,一并交由小姐过目。”
姜月心头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有这份笔记,何愁通不过考核?而且她不光可以自己复习,还可以再抄录一份,送给裴衍呀。
“多谢,那就拜托你了。”
她当即点头,满含期待:“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你请教吗?”
时衡笑得如同春风化雨,温柔到了极点:“当然,任凭小姐差遣。”
姜月无比高兴。
光看笔记就知道,时衡学得非常好,还能融会贯通,教起课来肯定也不差,至少能够吊打只会念考纲的广厄道人。
而且时衡看上去很好说话,晚点和他商量一下,他应该会答应单独教一遍她和裴衍的。
姜月感觉自己真是计划通。
此时的她,很自然地默认裴衍也和自己一样,落下了学习进度。
上课前的预备钟声响起。
按照规定,作为杂役弟子的时衡在堂内没有座位,只能在门外听学,他闻声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
姜月叫住了他,手脚麻利地收拾出旁边的座位:“你坐这吧。”
这原本是裴衍的座位,自从他回避姜月另寻座位以后,这里便空了下来,变成了姜月堆放杂物的地方,眼下刚好能腾出空。
时衡眼眸一亮。
可他面上依旧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小姐,我身份低微,于理不合。”
姜月热情张罗:“没关系,你天赋高学习好,理应坐前面一点,等下我帮你和广厄长老说。”
只有给时衡安排好座位,让他能安心学习,才能提供更多高质量的笔记呀。
正好广厄道人进了堂内,姜月和他说了这件事。
因为之前在天玑楼时衡的检测结果很好,广厄道人对他印象原本就很不错,便卖了姜月一个人情,点头应允了下来。
时衡在内堂翩然落座的事,在弟子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还是头一回听说杂役弟子能进内堂听课,时衡这命也太好了吧!”
裴衍刚一进来,就听到了几个弟子的窃窃私语。
他不动声色,选了个靠外的座位落坐,抬眼一看,前方姜月的旁边果然坐着时衡,正是原先他的位子。
“啧,是大小姐让时衡坐那的,长老哪敢说不。”
“大小姐为何要帮时衡?”
“谁知道,兴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据说他被贬为杂役弟子之前很受宗主青睐,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重回内门了。”
“说起来,我之前还以为大小姐偏帮裴衍,现在看来……”
话没说完,裴衍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预备钟声已响,按规矩,每个人都要肃静入定。”
那帮人没想到裴衍就坐在这,顿时一噎,表情十分精彩。
正式上课的钟声也在此时响起。
广厄道人一眼看到门口的裴衍正扭过头,似乎在和后面弟子说话,顿时心头不悦,认为他果真是魔修习性难改,如此不尊重课堂。
捋了捋胡子,广厄道人冷声道:“课前先抽查上一节课的内容,裴衍,你来前面,将这一座微型阵盘解开。”
姜月头皮一麻。
这些知识她上节课根本没听懂,翻笔记都要找半天,裴衍可能会吗?
肯定不能啊!
广厄道人课上得很笼统,教训起弟子却从不含糊,以往课前复习环节没答出来的弟子,都被他当场施以惩戒,下场很惨。
裴衍目不斜视上前,端坐在书案旁,观察着面前的微型阵法,不多一会儿,便是灵力催入其中。
姜月看在眼里,只当他是强撑镇定,没准正在阵法上画小鸡啄米图呢。
情急之下,她赶紧从笔记上抄下答案,捏在掌心,打算找机会丢给裴衍,让他按照笔记来运行灵力,解开阵法。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黑。
广厄道人仿佛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一样,踱几步站在她面前,牢牢挡住她看向裴衍的视线,竟然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