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广厄长老,拜见大小姐!”
没想到能见到姜月,众人喜出望外,纷纷施礼。
见裴衍没有动作,一个内门弟子不屑地嗤笑一声:“果真是魔修出身,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种人留在琉璃宗,总归是一个祸害,依我看,就应该赶紧赶出去!”又是一人附和着说道。
“广厄长老,我初来外门,不知道对宗主不敬,该当何罪?”这时,姜月忽然开口,满脸好奇地冲广厄道人询问了一句。
广厄道人微微一怔,疑惑道:“大……姜月,你为何有此疑问?”
姜云遮亲令,姜月进入外门修行,一切按照普通弟子对待。
他一时没改过来口,险些又喊了声大小姐。
“裴衍留在宗门修行,是宗主亲自定下来的,他们刚刚所说的,不是在质疑宗主的决定吗?那,难道不是对宗主不敬?”姜月追问道,笑得纯然无害,好像真的只是搞不懂这个问题。
闻言,先前出言不逊的几人,都是脸色陡然一变。
“我,我们可没有……”
“大小姐莫要误会……”
正当时,广厄道人冷漠开口,打断了几人的话,道:“既然宗主已经下令,让裴衍在宗门修行,此后,我便不想听到任何异议。你二人轻视同窗,言语失当,自己去刑法堂领罚吧。”
“是!”二人脸色难看,却只能恭敬应了一声,匆忙退下。
“既然入了琉璃宗,便是同宗弟子,理应守望相助,互相扶持,而非党同伐异,不单单是出身如何,哪怕只是杂役弟子,也是琉璃宗的一员。”
姜月面向众人,盈盈一笑:“我奉哥哥之命,从今日开始便与诸位一同修习,希望与大家和睦相处,齐肩并进,早日学有所成。”
她神情自若,态度亲和自然,说出的话更是如春风拂面,直抵人心。
尤其是只能在门外听学的杂役弟子,更是心中澎湃。
皎月仙子滤镜一开,同门都当她是宽厚仁慈,见不得欺凌,无人会觉得她是有意偏袒裴衍,一时掌声四起。
恭维声中,姜月看向裴衍,眨眼一笑。
裴衍原本捏紧的拳心微微放松,看向她,眉宇间风雪稍霁。
这一幕被人群最后的时衡映入眼中,他不动声色,掩下眼底翻涌的不甘。
他一早忙完洒扫任务,前来听学,却不成想姜月根本未曾理会他。
众人落座,开始研读课业。
绣着琉璃宗家徽的华丽屏风前,广厄道人手持书卷,踱步开口。
“炼精化气,灵力是一切道法施展的力量之源,仙门修士,和魔道修士,在炼精化气之法上,就有根本不同……”
针对这些新入门不久的弟子,所述内容刚开始都是枯燥无味的基础知识,很多都是修仙界的基本常识。
这样浅显的理论还要掰碎了详细解说,姜月起初还认真听讲,逐渐有些走神,侧眸看向裴衍。
他一身缁衣,青色用黑冠聚成一束,清隽冷然。
但神情专注,看上去分外认真。
对裴衍来说,他原先在清玄门,也不过是打杂而已,并没有几分修为,而后因为心魔入体,获取了强大的魔道力量,而如今,这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能有修学研习的机会,他必须加倍珍惜。
讲解了片刻,广厄道人放下书卷,道:“暂且说到这里,剩下时间,各位翻阅课本,消化一下我先前所说内容。”
姜月写了张小纸条,捏在掌心,趁广厄道人走向另一侧的机会,朝身旁不远处的裴衍小声喊道:“裴衍?”
裴衍一怔,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姜月飞速将纸条递了过去。
裴衍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的伤好点了吗?那日赤冥古阵,你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会喊我皎皎呀?
胸口贴身的玉佩犹在发烫,看着文字,裴衍心中不由得一动。
皎皎,那可是姜月的乳名,他何曾有资格喊过?
提笔写下回答,裴衍在姜月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将纸条递还回去。
姜月迫不及待打开一看,笑容却僵在嘴角。
——伤好多了,多谢小姐关怀。我对赤冥古阵的梦魇毫无印象,若有冒犯小姐,还请恕罪。
裴衍怎么也叫她“小姐”了?一口一个敬称,显得很生分。
姜月皱紧秀眉,又写了段内容,正准备扭头喊裴衍。
“裴衍,我方才所说修炼之三关三田,是为何物?”这当口,广厄道人忽然喊了裴衍一声,冷声问道。
却见裴衍从容起身,道:“三关,即为尾闾,夹脊,玉枕,属阳;三田,则是指上、中、下三田,属阴。阴阳相调,是为修炼重要法门。”
姜月翻了翻手中书本,有些吃惊,竟是一字不差。
广厄道人面色稍显缓和,却仍沉着语气道:“你能有机会留下修行,是宗主格外开恩,切莫自误!”
对这个曾经的魔修,他显然也没有什么好感,还以为是裴衍打扰姜月修行。
“是我刚刚有问题问裴衍……”姜月下意识开口。
被她这么一说,广厄道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虽然有姜云遮的指令,但他也不好真的对姜月动怒,只好道:“姜月,听学之时,不可妄言妄动,否则,我只好通报宗主了。”
姜月微微低下头,心中却暗暗腹诽:小老头儿看着挺和善,怎么和容屿师兄一样,还爱搞打小报告这一套!
抽查了一番课业后,广厄道人看看时辰,长袖一挥:“好了,新入门的弟子,随我一起天玑楼,获取心法。”广厄道人道。
琉璃宗内有七大禁地,分别以北斗七星为名,其中天玑楼是琉璃宗收藏心法武技之处,除去入门之时的机会外,唯有消耗大量贡献,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前往天玑楼的路上,姜月溜到裴衍身边,激动道:“裴衍,这个机会很重要,你一定要抓住,挑个厉害的心法,对前期修习增益不少!”
裴衍微微颔首,略作犹豫。
他想要询问昨晚的事情,却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周围耳目众多,他也担心自己说错话会对姜月不利。
他们并肩而行,月白色裙角和缁色外衫时不时缠绕在一起,分外好看。
人群后面,时衡的眸光愈发晦暗,不由得握紧了拳心。
从早上以来,姜月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裴衍身上,未曾分给自己半个眼神,简直就当他不存在一般。
活了两世,他从来没有被她如此轻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