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抬下巴,示意她向后看,秦清直接转过身去,只见几个丫鬟仆从簇拥着一个五十多岁的长相还算清秀的中年男子,跟一个还未冠礼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匆匆朝着这边走来。秦清见那中年男子一身灰色丝绸锦衣,眼里写着担忧与疑惑,定是鱼素素的父亲鱼书稻了,可那小毛头又是谁?其他人还未上前,那小毛头便跑了过来抱住秦清的大腿,就是大哭:“姐姐~杰儿好想你啊,你去哪里了?爹爹说你被坏蛋抢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呜。”
姐姐?这小毛头是鱼素素的弟弟?好一阵痛哭,聒噪的她脑仁疼,只得安抚道:“杰儿莫哭,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那些人又是一惊,鱼书稻亦是,但他却缓缓的上前来,问道:“真是我儿素素吗?”
“嗯。”
秦清淡淡的应了一声,那人便立刻近身拉住秦清的手,激动地甚至有些颤抖:“儿啊,爹爹以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了。”
说着眼眶竟已经湿润,秦清实在是受不来这样的亲人相见恨晚的场面,于是抽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爹爹,咱们先进去说。”
“好,好。”
连连应答着,并叫了丫鬟过来:“你们几个去把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
“是,老爷。”
正要往里走时,秦清转身对白贞招了招手:“公子,可以进来了。”
里面的小厮见是辆马车,赶忙跑过去帮忙,待见到白贞面容时,却微微一愣神,随即笑道:“这位公子,小的来就好。”
白贞走上前去,看到他的人皆与那小厮一般,都愣了愣神,鱼书稻见此人生的不凡,便问道:“这位公子是……”秦清微微一笑:“爹爹,这是白贞白公子,救我性命之人。”
她故意在‘救我性命’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有调侃之意,因着白贞不但不是她救命之人,反倒差点命丧他手。却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被激到,反而坦然一笑,微微颔首示意。秦清不免翻了个白眼,这人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鱼书稻见他生的不凡,又对女儿有救命之恩,便赶紧上前迎道:“公子这边请。”
“多谢。”
正要拉着秦清的手,不料却被“啪”的一声被打了个正着,他好奇的低头看去,却是方才抱着秦清哭个不停的那只小毛头。只见他对白贞怒目而视:“不许你碰我姐姐,哼!”
秦清尴尬的对白贞咧嘴一笑:“要不,我们先进去吧。”
白贞撇了撇嘴,再一次拉住了秦清的手,还对那小毛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碰,你能耐吾何?”
那小毛头不乐意了,叫嚷道:“姐姐,姐姐,你要他还是要我?”
两边各执一手,不依不饶,又是一阵聒噪,秦清扶额,无奈道:“公子,你都多大了啊,还跟他计较这个?”
白贞才不管,径直拉着她便往里走:“你忘了?吾还是个孩子。”
“我是忘了,公子脸皮忒厚。”
就这样,他们随着鱼书稻到了内院的会客厅,待斟茶完毕,都落座之后,白贞起身道:“鱼老爷,可否先让这些下人都退下。”
秦清不明他要做什么,便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轻拍她的手背,示意让她放心。鱼书稻抬手挥退了下人,白贞抿嘴笑道:“吾素来直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问问鱼老爷,为何在七年前将素素送至那不得见人处?”
原来他是要问这个?其实秦清并不在意,她本就不是鱼素素,对她的前尘往事也就更不在意了,但他不同,他想知道原因,因为他知道的只是鱼素素。不过,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住处的,还不得见人处?想来也对,伸手不见五指,的确是个不得见人处。秦清本想笑,奈何白贞一脸严肃,她只得做戏陪他,一声不吭的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鱼书稻眼神复杂的看了秦清一眼,便又垂下了眼帘,他径直坐在椅子上,痛恨的捶着自己的腿:“都怪我!都怪我啊!”
白贞转头看向秦清,秦清摇摇头。“还请鱼老爷如实相告!”
只听鱼书稻叹了叹气,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那年……”鱼书稻正要继续说下去,秦清起身笑道:“爹爹,说来话长那便不必说了,我们累了,先去歇息了。”
说完,秦清便强拉起白贞出了门,留下了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鱼书稻呆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了院里,秦清才放开手,白贞疑惑:“素素?”
她笑了笑:“公子,都是前尘往事了,何必多问呢?而且你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又何必非要他说出来呢?”
原来她已明白他的用意了,白贞没好气道:“只是想为你出口恶气罢了,那个杰儿哭喊说你被坏人抓走,定是你爹为了让他断了念想,教于他的,府内虽小巧却精致,即使无你,他定然过得很好,方才在厅内所挂的书法,与那画卷落款同出一人之笔,吾本想着他被逼才那般做,可他竟是双手将你奉上,不顾你死活,如此亲人,不要也罢!”
“噗嗤。”
秦清笑出了声:“公子,莫生气了,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过,他们既将我献了来,我便已经死了,况且若不是这一遭,我也不能遇见公子你呀。”
秦清执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有你就足够了,其他人我并不在意。”
白贞拉过她,将她拥入怀中。“好,现下便出府去,不在此居住。”
那可不行,她来这可是有目的的,她自他怀中抬头,调皮的笑了笑:“不住白不住,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吧,明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如何?”
“什么地方?”
“定是风景秀丽的地方,不然怎对得起这白日好风光呢?”
“好,听素素的。”
秦清将白贞送回房之后,许是累了一整天了,他竟是沾枕就着,到了深夜,她蹑手蹑脚的起身,寻到了鱼书稻的房间。“咚咚咚……”“进。”
秦清进了门,只见鱼书稻正在看书,待抬眼看她时,眼里满是愧疚之情:“素素……是爹爹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