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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装神弄鬼(1 / 1)

多说多错,赫沙慈吞咽了一下,斟酌着道:“女儿......没有想那么多。”

“哦?”

何祜冷笑:“我看你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烧的设困阁!”

“你分明知道寿宴在即,他们将会自四海云集来此,你就偏偏这个时候烧了阁。”

呵,我不仅烧了,还炸了,还杀了你养在里头的怪物呢。

赫沙慈低眉顺眼的站立着,心中屑的反驳了一句,脑子里却在想他方才那句话的意思。

难不成这郡王还要将客人们领去看看那怪物么?

何祜看着自持,骂出来的话却是直往人心窝子里戳。

他骂何婉的出身,品行,样貌,骂她不悌不孝,目无法纪,骂她短视愚蠢。

反正这个林婉也不是自己,赫沙慈左耳进右耳出。

她只觉得膝盖挺疼的,于是趁着何祜滔滔不绝之时,悄悄的挪动了一下腿,避开那些咯人的瓦砾。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一支箭矢,不知从何处而来,直冲何祜而去。同一把剃刀似的,从他头脑掠过,带去了他一截头发。

何祜失声大叫,同时他的束发四散,那些梳起的头发散落下来的瞬间,赫沙慈从缝隙中,看见了一个肉色的东西。

她几乎要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就在何祜的后脑上,她隐隐约约的,透过头发,看见了一张扁扁的人脸。

赫沙慈在这一刻反应非常之迅速,她立刻将头低了下去,装作自己不曾抬起过头。

在何祜猛然转身之后,她才同时抬头,惊诧地望向了何祜,茫然地问:“怎么了?”

何祜捂着自己后脑,气急败坏的四望:“有人!”

他随即叫来了家丁,赫沙慈一看,这两人她眼熟啊。

这不是王珥将她困在院子里时,膀大腰圆守在门口,不准她出去的那几位么?

赫沙慈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而那家丁的眼神扫过她,明显有些躲闪,飞快的听从何祜的吩咐,去四周查看情况了。

这场没头没尾的训话也不了了之,以赫沙慈被罚去跪祠堂结束。

只是最后他说的话,倒引起了赫沙慈的注意。

“这回,我会请京中的叶家人来。你犯下的错要如何收场,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给不出交代,就自求多福吧!”

“别以为你还是我何祜的女儿,就会保你!”

叶家在赫沙慈这里是个很敏感的词。

叶家百年根基,祖上战功赫赫,几乎每一任与叶家交好的皇子,即便未能拿到太子的位置,声微权弱,最后却也总会“阴差阳错”顺理成章地坐上那把龙椅。

尤其是叶氏总与昼镫司内高位者联姻,因此如今很多京中的人家,想把女儿塞进昼镫司里,最终是为了入叶氏的眼。

叶氏如今的掌权人,叶瞻阙,自年少掌兵,十年来封功受赏平步青云,几乎无有败仗,威名显然。

论起来,他锐意凌云,端方正持,从出身到才干品行,没有一处能挑的出错。

谈起年纪轻轻的征远大将军,从百姓到朝堂,交口称赞,讲他克己守礼,讲他平叛征边,讲他体恤兵民,无有一人会说他的不好。

他几乎将自己活成了那刻在牌匾上传颂的人物,矜贵而渺远得如同天边星,水中月。

甚至有贵为大礼的公主者,人家说起他,都只感叹:“儿时仰星光,举手若能摘。而今七尺身,天高不可及。”

就连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公主,都觉得他这个人,是摘不下来的远星。

虽然这个诗书念得半桶水晃荡的公主,念完这段诗之后,扭头就去跟俊朗的状元郎逛花园儿去了,但此段依然在京中是被传的沸沸扬扬,显得叶瞻阙好似一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应当被高高供起来的人物。

在赫沙慈即将离开京城之时,他手下的阿截,曾经来劝过她不要走。一旦她离开京城,叶瞻阙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提供庇护。

如今看来,不论当时的劝阻,到底是叶瞻阙的意思,还是阿截自己的主意,赫沙慈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眼光的长远。

他们对于特使部的认知,比赫沙慈要成熟许多。

他这个人不常露面,在赫沙慈的记忆中,她知道此人样貌上佳,但若要叫她仔细分说个一二来,却是大脑一片空白。

在赫沙慈尝试回忆他的脸,脑中却只有模糊的影子时,她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

他同样很诡。

而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据说是因为叶瞻阙他出生的时候,恰逢叶老将军于边疆征战,前有虎狼之敌,后有黑祸降至。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在边疆战线之上,一旦有什么变故,是极其容易夭折的。

同郡王一样,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叶老将军当时也采取了一些,在当今听起来很奇怪的办法。

在叶老将军的队伍中,有一个祖上雪原出身的人,他给襁褓之中的叶瞻阙,下了一个密咒。将他从众人眼中藏了起来。

这样一来,无论是敌人还是邪祟,都不能够再看见他。

之后这个雪原人战死沙场,那密咒也没有人再能够消去。叶瞻阙只得带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这么长大成人。

叶瞻阙年幼的经历不是秘密,毕竟当任何一个人,同叶瞻阙见过面后,却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他的脸,都会诧异万分。

久而久之,这段历史,大家传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大礼,没有任何一个人瞧得起雪原人,他们是生而卑贱的奴隶,是不开化的蛮子,也是精通歪门邪道的巫者。

奇妙的是,大礼下到平民百姓,上到王公贵族,他们尽管抵触雪原的一切,却因为叶瞻阙本人无可挑错,而从善如流的,毫无争议的接受了他身上的咒。

赫沙慈打心眼儿里,感激那个当初给叶瞻阙下咒的人,毕竟若不是叶瞻阙身上有那么个东西,他也不会跑去雪原寻找解除的办法。

赫沙慈也就不会能够有机会被从雪原带出来了。

叶家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关系,赫沙慈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毕竟叶瞻阙本人,在边疆安稳这些年,又是体弱又是风寒的,但一点儿没耽误他四处插手与特使部有关的事。

赫沙慈能够进入昼镫司,并且在其中风光无量过一段日子,也有他助力的缘故。

赫沙慈懒洋洋地歪在榻上,随手拈了一个小几上的甜糕吃,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思索着这里头的关联。

仔细想起来,叶氏其实与郡王何氏的,在某些方面竟然很相似。

这两家人,同样在祖上都是以杀人为生的,在边疆战功颇丰,脚下白骨累累。同样的子嗣微薄,后世没福。

也同样的,与特使部,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古怪之事扯上联系。

叶家要来人,来的会是谁呢?总不能是叶瞻阙吧?

来了又做什么?

赫沙慈猛然坐起身,将那剩下的半口甜糕一把塞进嘴里。

何祜要她给来的叶家人一个交代。

也就是说,叶家人极其有可能是知晓那设困阁里关的是什么!

这到时到点了,来郡王这里看看设困阁里的东西,以为是挑年猪么?

这可就......

赫沙慈嘶了一声,感觉大事不妙起来。

托那三个缺德玩意儿的福,钟鱼钟旬所说的什么叛徒,赫沙慈也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谁知道,到底是真出了叛徒,还是他们内部在党同伐异?

更何况,若真是出了所谓的叛徒,钟鱼钟旬的姿态,对他们又有几分不必要的迂回躲闪。

按理说应该是叛徒私下密谋才对。但赫沙慈所见到的,却是钟鱼钟旬被叛徒给逼得,不得不启用了外人。

并且他们还在郡王府下头,跟一群硕鼠似的,吭哧吭哧的挖了老大一个坑。又是在里头建什么六欲天,又是直接喂人吃。

总之干的活儿没一样看起来像正经官家。

他们的行为,放在赫沙慈以前看过的武侠话本中,都轮不上一个名门正派,是会被无情拔除的玩意儿。

特使部毕竟是朝廷机构,就算再肆意妄为,也不至于无法无天。

更何况,叶家因为代代与昼镫司内高位者结姻——就连那个叶瞻阙的母亲,也曾经也是昼镫司一把手,高居司承之位。

叶家对于昼镫司内的境况,表面上没有关联,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其中的牵涉。

昼镫司内稍有职权的人,即便本人与叶氏之间仿佛是清清白白,但只要往家里回顾一圈,就能找到与叶家脱不开关系的人和事。

赫沙慈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叛徒,难道是指追随叶氏,而不再服从皇帝命令的人?

有这么简单吗?

叶家枝繁叶茂,在昼镫司内扎根极深,若是真有什么异心,倒真不好对付。

但有可怖到这个地步吗?

赫沙慈伸开胳膊腿,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毫无愧意的与面前伫立的祠堂,与几行罗列开去的排位面对面。

她方才所躺的软榻,是从祠堂里的犄角旮旯里搜罗来的。上头落满了灰,但还足够软,因此赫沙慈擦吧擦吧,也就躺上去了。

而至于吃的甜糕,则是她直接从何氏祖宗前的祭品里拿的。

赫沙慈觉得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一进来,那新鲜糕饼的香味都直冲鼻子了。不吃不合适。

她自被王珥带走,忙活了那么半天,又是逃命又是炸楼的,本来还不觉得,一闻这香味,立刻饿的受不了了,当即就往嘴里塞了几个。

非常大逆不道,但是很爽。

她才不会真在这里头跪呢。赫沙慈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论,又不觉得这所谓的列祖列宗,都死的连骨头都烂完了,还能起上什么作用。

这只不过是供个念想,供个意思罢了。

“我也不是你们的后世子嗣,”赫沙慈对着那排静静立在昏暗之中的排位道:“我还算是客人呢,也没有客人跪祠堂的道路哈?”

“那个什么郡王看不出来,你们这飘在天上,想必能看得很清楚吧?”

赫沙慈吃她的第二个甜糕时,呜呜风吹,门窗被吹的当啷作响。这祠堂中,原本点着两盏灯烛,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风,那点儿烛光倏忽而灭。

赫沙慈调正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眼睛望着那扇噼噼啪啪晃动不止的窗户,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可惜了,挺吓人的把戏。但是赫沙慈眼睛,在黑夜里是非同一般的好使。

灯烛被风吹灭了之后,她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七月末的天气,哪儿来的这种呜呜叫着吹窗的风?

一看就假的要命。

果不其然,窗户响了一阵之后,它吱吱呀呀的响着打开了。

随即,就开始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伴随着阴气森森的声音,从那窗口飞速的晃来晃去。

赫沙慈觉得无聊的时候,有这么个东西出来打法时间,倒还挺好玩儿的。

于是她非常配合的一边吃,一边随着那白影晃过间隙,发出“啊!”“哎呀!”“什么东西!”的惧怕声音。

在她捧够了场之后,那白色的东西,似乎是觉得氛围差不多够了。

于是赫沙慈看着那扇窗户上,“啪!”一声,搭上来一只手,同时一个声音,阴阴怨怨,颤抖着传来。

“......还我命来。”

那白色的东西睁大了一双眼睛,从扒着窗沿缓缓的升起脑袋,同时幽怨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

“你......好狠的心呐......”

那白色的东西正转着一双眼睛,望向祠堂中,试图一窥里头的人被吓的魂飞魄散的样子,却突然一惊。

方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随即一只手也从他的对面搭了上来,自下而上,缓缓浮起一个女人,在月光照射下格外苍白的脸。

她喃喃地道:“你...为什么...杀我...”

“啊啊啊——!”

那白色的东西反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吓得登时就从窗口摔了下去。

这实际上就是个批着白布的人。赫沙慈噗嗤一声,一把就将对方的手给拉住了。

待她抓住对方的手腕往上拉的时候,才知道为何这东西会“聪明”到要从窗户爬进来。

对方身材矮小,手腕细小的如同一杆儿幼苗似的。

这是个年纪尚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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