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衙役们没送陆沉珠，就连她的小毛驴也被没收了，那严防死守的模样，好像生怕陆沉珠逃跑一样。
季恩柔顿了顿，小声道：“他们是不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故意将我们骗过来？”
陆沉珠摇头：“别把人想得这么坏，我猜他们应该纯粹些。”
“怎么个纯粹法？”
“例如这里有瘟疫？”
“……”
季恩柔嘴角抽搐，暗忖这还不如发现了她们的身份呢。
但现实就是如此，越是顾忌什么，越是来什么。
走入村落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畸形的人。
这里的人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挺着一个大肚子，就像是五六个月的孕妇。
但他们并非生活富足，所以身宽体胖，恰恰相反，除了那个大如喽啰的肚子外，每一个人的身体都极其消瘦。
而且他们的眼神极其麻木，是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等待死亡降临的麻木。
季恩柔忍不住心头阵阵发寒，低声道：“庄主，我们还是走吧？”
陆沉珠轻笑道：“我们怕是出去不去了。”
“什么？”
“还记得外面的栅栏吗？应该是怕我们逃走设下的。”
“这……”
季恩柔毛骨悚然，就在此时，一位身形瘦弱、衣衫略旧的男子背着药箱走了过来，他睁着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狐疑看着陆沉珠和季恩柔。
在看清她们手中的药箱后，便猜出了两人的身份。
“你们这次新来的大夫？”
“是的，您是村子里的大夫？”
男子揉揉眉心，咬牙道：“你们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进来？虽然县令承诺了给钱财，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啊，你们为何如此糊涂？”
陆沉珠笑笑道：“这位大哥，县令没有说钱财的事情，我们是游历到此的，莫名其妙被县令抓了过来……”
“什么？！”男子愣了愣，眼底泛起浓浓的怒火，“县令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大哥，这是什么村？村子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他们的情况好像不大对劲？”
男子沉默半晌，示意陆沉珠二人跟上。
三人走了快半个时辰，到了半坡的一处草房，房内充斥着浓浓的草药气息，有七八个炉子，正在慢慢熬煮着。
“坐吧。”
男子端来了一碗水递给陆沉珠和季恩柔，道：“这是山里的泉水，十分清甜，喝吧。”
“多谢。”
陆沉珠和季恩柔在来时的马车上喝了不少茶水，现在并不口渴，便将水碗放在了一边，听男子说起这村子里的“瘟疫”。
这座位于山脚的村庄名为清水村，以优质山泉而闻名，但从几年前开始，村子里开始出现了“大肚子”的病人。
最初只有极个别的几人，人们以为这是特殊的现象，可随着时间推移，大肚子病人越来越多，无论男女老少，都大了肚子，身体却飞快消瘦下去。
村子也凑钱请过名医来看，但没人查得出病因，还有活活熬死。
最可怕的是，有些大夫从村子里离开回去之后，也开始大肚子了……
这时大家都猜测，这种病会人传人，县令立刻下令将清水村围困了起来，还重金聘请大夫过来。
只是无论来的是什么大夫，最后都解决不了这大肚子病。
运气不好的，也都被感染了。
而今清水村已经成了一个“死地”，所有得了病的村民们只能静静等死……
而这位温大夫之所以选择过来，是因为他父亲是第一个来清水村看病的大夫，回去之后也感染了，至死都惦记着这病。
子承父业，男子这才毅然决然踏入了清水村，就是想查清这到底是什么病。
“清水村的医案，我可以看看吗？”
温大夫点头，将自己和父亲整理出来的医案递给了陆沉珠，道：“这是我和父亲的心血，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若是寻常时候，温大夫是不会相信如此年轻的大夫的。
但他快撑不住了，他每日里做噩梦，都是自己染病的模样，骨瘦如柴，肚大如鼓……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万一呢？
陆沉珠细细看了医案，一看就是两个时辰，等她从医案中抬眸时，天色已黑。
季恩柔着急道：“怎么样？有头绪吗？”
陆沉珠轻轻颔首，又道：“温大夫，我可以给您把把脉吗？”
温大夫震惊片刻，“你这是怀疑我也……”
“不是的，我只是想查清楚这种病传播的方法。”
“好……”
温大夫心如擂鼓，撸起袖子让陆沉珠给自己把脉，等把完脉后，陆沉珠又道：“可以麻烦温大夫带几个村民过来吗？”
季恩柔一听，脸都白了。
“这不是瘟疫吗？还没弄清楚如此传播之前就把病人带过来，你不怕吗？”
陆沉珠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种蛊虫。”
“蛊虫？！”
季恩柔和温大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蛊虫这种东西，不是南蛮之地才有的吗？
若是上一辈子的陆沉珠，就算遇到了这种病症也会束手无策，但这一世她花了许多经精力和时间，将逍遥门中所有关于“蛊”的医术、杂记、手札和记录等都看完了。
其中就有一种关于“胀病”的记载，而每次这种病症大规模发作，都是“水患”之后。
所以陆沉珠怀疑，这种病和“水”有关系。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种蛊应该就是在水中，所以每次水患之后，才会有大规模的人染病，但具体的还要看到病人之后才敢确定。
温大夫一听陆沉珠有头绪，喜不自禁，连忙去找病人。
他十分聪明，找了几个不同阶段的病人过来。
这些病人起初并不愿意配合，毕竟他们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死去，他们也放弃了……何必再吃那些苦得要人命的药呢？
温大夫好说歹说，这才带了三人过来。
陆沉珠分别给三人把了脉，确定了他们的状况后道：“最近这里可是发生过水患？”
三人之中年纪最大的老者道：“我们在渭水边，水患隔三差五就有，没什么好奇怪的。”
“老人家，您再仔细想想，这可能关乎这个病的源头。”
老者愣了愣，仔细思索后道：“四年前暴雨不断，堤坝被冲毁了，河水蔓延到了山坳之中，那应该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所看过的最大的洪水。”
“我听说清水村之所以叫清水村，可是因为这村庄的泉水特别出名？”
说起这个老者就十分骄傲，道：“是的，我们村子的水可是出了名的好。”
“那四年前的洪水可曾蔓延到了村子的泉水处？”
老者一愣：“你是说……问题出在泉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