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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1 / 1)

黎邃久久地盯着他,目光沉下来:“你是在说东彦,还是在说你自己?”

轮到陆商微怔。

“无论是哪一种,想都别想,”黎邃强硬地打断他正欲说出口的话,“我不懂什么割舍,我只知道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去争取,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一点?”

黎邃见陆商不说话,又道:“再说,东彦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

陆商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目光,不由感到一阵动容,直言道:“在遇见你之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所以我不想看见你为了东彦受委屈。”

黎邃淡淡笑出来:“放心,你男朋友没那么无能,而且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本就很正常,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说完,伸手把他按进自己肩膀上:“好了,闭眼,睡觉,不用担心眼睛,明天天亮,无论你看不看得见,我都在你身边。”

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充盈鼻尖,陆商埋在他颈间,主动伸手抱上去,双手所触及的胸膛温热而坚实,充满强劲的生命力。陷入深睡前,陆商迷迷糊糊地想,黎邃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火炉了,他是一颗炽热而明亮的太阳。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无懈可击的人,再强大的人,也有露出迷茫和不确定的时候。重要的是,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能读懂你的脆弱,在你松动的时候,站在你身侧,轻轻牵起你的手,带你走出这段迷雾区。

小时候,陆商的父亲教导他要如何志向高远,如何精于商道,如何清心寡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他一直谨遵教诲,恪尽职守,可后来才活明白,他生平所求,不是叱咤于生意场,而是守得一人心,合计合计柴米油盐。

如此志短,这辈子注定是成不了什么优秀商人了,不过,陆商想,或许他可以努力去成为一名优秀的爱人,至少是命长的那种。

黎邃信守承诺,每天都坚持等他醒了再走,可惜陆商入冬后身体越发容易疲劳,常常等不到他回来就睡了。

周末黎邃抽了点时间,好不容易趁天黑之前回了家,刚进门就看见露姨在楼梯口往上张望,一副焦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露姨,怎么了?”黎邃放下东西问。

露姨见到他,总算是见到了救星,急道:“陆先生一天没吃东西了,叫他也不下来。”

黎邃懵怔了一下,赶紧两步上了楼。

房间内光线灰暗,黎邃打开门,见床上的人蜷成一团,整个埋进被子里,忙走过去:“陆商?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商额头上一层冷汗,听见声音,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又阖上,只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虚弱地勾住他。

黎邃赶紧握住,把被子拉开一角,发现他脸色极差,伸手去探他的体温,有点烫,但不像是高烧。

他心中一沉,迅速走到柜子前拿了两件外套,把陆商整个裹住一把抱起来,又让露姨去帮他开车门。

“要准备夜宵吗?”露姨怎么都不放心。

“煮点清粥,用砂锅温着,麻烦了。”说完,黎邃给陆商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出院子。

陆商大约是烧了一天,整个人不太清醒,有气无力地靠着。

黎邃又急又担心,边开车边不忘在等红灯时去牵他的手:“能听见我说话吗?”

陆商拽着他的手没答,车灯绿了,黎邃不忍心抽出来,干脆握了一路。

好在梁医生恰巧在医院,黎邃带着陆商上来,他正因为一点小事在受他小叔的训。

“又烧了?”梁子瑞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星,两步跟上来。

“低烧,心率过快,一天滴水未进。”黎邃熟练地把陆商抱进病房里,脸上虽然焦急,但动作十分稳当,“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梁子瑞用听诊器确认了一遍,皱起眉头,转身让护士拿针管来抽血。

抽到一半,陆商悠悠转醒了,似乎是辨认出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朝梁子瑞的方向看了眼。

梁子瑞瞥见了,对黎邃道:“你下去帮我把他的用药记录拿上来,在档案室。”

黎邃也没多心,利索地开门出去了。

等病房安静下来,梁子瑞在床边坐下,捉了他的手腕开始把脉,神情十分肃穆,要不是感觉到熟悉的指法,陆商都差点忘记他家里是中医世家了。

“你感觉怎么样?”片刻后,梁子瑞沉着脸问他。

陆商如实答他:“……不太好,浑身痛。”

梁子瑞收回手,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的药量太大了,以后副作用会越来越明显。”

“……我还有多久?”陆商双眼放空,声音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如果是古代,你现在已经可以去选棺材木了,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家的小朋友帮你争取了一个10%,你就不愿意赌一次吗?”

陆商极淡地笑了一下:“我愿意……可他不愿意。”

说完,朝梁子瑞的方向投去空洞的视线:“你手里还有对我起效的止痛药吗?”

“你想干什么?”梁子瑞立即警觉。

“你知道黎邃为什么下不了让leon给我做手术的决心吗?”陆商眼里露出难过的神色,“因为……他在考虑另一种办法,他在偷偷减重,戒酒……他在准备把心脏换给我,那孩子……太傻了……”

梁子瑞浑身一怔,显然也十分意外。

心脏移植的成功率的确高多了,他们又是最佳配型,接受移植后,陆商幸运的话可以活个十年二十年,比起这个九死一生的成功率,的确可靠得多,可那是要拿黎邃的命去换的啊。梁子瑞做梦也没想到,黎邃一直迟迟不肯采取leon的手术方案,竟然是在权衡这个。

“阿瑞,把药给我,我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不能给他留任何机会,我要赌这个10%。”

大冬天的上下跑,黎邃热出了一头汗,守在一旁,耐心等梁医生看完检查报告,问:“他怎么样?”

梁子瑞脸色十分难看,少见地什么都没说。

黎邃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陆商却在这时伸手要起来,黎邃怕他碰到床头的热水杯,忙过去扶着。

“什么时候回去?”陆商仍是有气无力的,声音哑得厉害。

“再等等,马上就回家。”黎邃轻声哄道。

等把陆商哄睡了,黎邃轻轻关上门,问梁子瑞:“是不是情况很不好?”

梁子瑞神色不定,只问:“你决定好了吗?什么时候让leon过来做手术?”

黎邃拳头倏地收紧:“我……”

梁子瑞见他闪躲的样子就知道陆商猜得一点儿都没错,“唉”了一声,推开他直接走了。

陆商不愿意在医院过夜,黎邃只好等退烧针打完了又带他回来,车开到半路,天忽然开始下雪,洋洋洒洒地散落在窗前。

此时路上行人不多,这场雪下得突然,很多人都没有打伞。不远处有贪玩的孩童欢呼雀跃地跑出来,嘴里欣喜地叫喊着。

“下雪了?”陆商突然问。

黎邃以为他能看见了,转过头才发现他双眼放空,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心又沉下去:“嗯,你怎么知道?”

陆商低咳了两声:“听到了。”

黎邃望着他苍白的脸颊和细瘦的脖子,皮肤下依稀可见的蓝色静脉,整个人脆弱得好像随时要消失,没由来感到一阵惶然。

“陆商,”黎邃与他十指交握,“我跟袁叔请了两周假,过完年,我们去旅行吧,去个温暖的地方。”

陆商淡淡一笑:“好啊。”

打过针,陆商的体温稍稍降下去了一些,回到家,黎邃把粥热了热,盛了一小碗给他:“吃一点。”

陆商显然没什么胃口,含了半天咽都没咽下去,见黎邃睁着一双担忧的眼睛望着他,心里一软,强迫自己吃了半碗下去。

结果半夜就开始恶心,胃里像被人投了烧碱,一阵阵强烈的不适感不断翻涌,黎邃察觉他身体在颤抖,忙把他扶起来。

陆商都没挨到去卫生间,直接在床边就吐了个干净,浑身冷汗直往外冒。

黎邃看着他吐得眼眶泛红,心疼得胸口像堵了个大石头,轻拍着他的背,给他漱了口,把人放回床上。

黎邃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照顾陆商吸了点氧,看着他渐渐睡了过去,他丝毫没有睡意,一个人蹲在地上,把地毯上的秽物收拾干净,用毛巾沾了消毒水在上面一遍遍地擦,擦着擦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怎么就这么快呢?

陆商这一病就病了半个月,屋外的雪积起来又化开的时候,情况才终于好转了一些,可黎邃明显感觉到,自从这次生病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很虚弱。

“今年员工团年宴,高层的出席名单你要看看吗?”黎邃近来几乎寸步不离,连办公室的传真机都搬来了。

陆商裹着毯子靠在轮椅上打盹:“你决定就好。”

“市政府那边邀请我和你去给环保公益项目做号召,你看捐多少合适?”

“……环保公益?”

“嗯。”

黎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转头一看,陆商竟然说着说着睡着了。他轻轻叹了一声,为了避免着凉,起身抱他去床上。

刚起身迈出步,他脚步一顿,手臂紧了紧。

轻了那么多。

只是半个月而已,陆商好像一下子就消瘦了,整个人像一株迅速枯萎的植物,繁茂的枝叶在一夜之间七零八落。之前再怎么生病怎么不舒服,黎邃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惧怕,那时陆商的身体状态虽然不好,但精神力总是很强大,让人相信他是能好起来,可是现在,黎邃却不敢确定了,每天晚上他都在担心,陆商这一觉睡下去会不会长眠不醒。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黎邃从背后紧紧抱着他,努力将所有的不安藏进黑夜深处。

正是公司人心不稳的时候,年末黎邃特意提高了员工的年终奖,这个举措多少带了点讨好的意味,但不得不说,钱的魅力还是十分显著的,拿人手软,各大小分管领导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当枪头鸟,年终宴总算是顺利举行。

今年公司的两大股东都没有出席,陆商不来倒不奇怪,他一向不喜热闹场合,可刘兴田竟然少见地也没来,这就很不对劲了,这种刷存在感的时刻,他一贯是热衷的。

“他前不久注册了一家培训学校,这段时间好像挺忙的。”袁叔道。

“培训学校?”黎邃疑惑。

两个人都感到一阵费解,刘兴田本身文化程度并不高,此前也从未踏足过教育行业,不知怎么就突然改行干这个了。

黎邃隐隐感觉出一丝异常,刘兴田最早也做过实业,前些年互联网金融大热,他见了眼馋,跑去注册了自己的金融公司,可惜他实力不行,一直没做起来,反还亏得血本无归。

凡是涉及过金融行业的都知道,资本游戏就是个巨型过山车,见识过分分钟几百万上下,再让他放下身段去为分分毛毛讨价还价,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一般人都是很难接受的。这也是为什么,做实业的破产了还可以重来,而玩金融玩破产的总是很难东山再起。

黎邃可不相信,他刘兴田能有这个魄力。

两个人从电梯口往车库走,刚下到负一楼,一个醉醺醺的女员工从洗手间出来,踉踉跄跄地撞过来。

“慢点。”黎邃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

两个人四目相对,那女人立即把胳膊抽了回去,冷哼一声,甩手就走,无奈酒喝多了,没走两步又撞上了车门。

“那不是杨秘书?”袁叔道。

黎邃轻叹了一声,走过去:“你这样不行,我找人送你。”

“不用你假慈悲!”杨秘书甩开他,她显然喝了不少,脸上的妆都花了,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油渍。

黎邃不理她,让袁叔给小赵打电话,边道:“我只是出于对普通员工的关心,你不用多想。”

杨秘书垂着头,一双眼睛斜斜地看他,倒也没再拒绝。

小赵过来得很快,等把杨秘书送走,黎邃与袁叔对视,彼此都心照不宣。

“刘兴田那边看来要有大动作了。”

黎邃握紧了手,皱眉陷入深思。

回到家,陆商少见地还没睡,靠坐在火炉旁,膝盖上放了一叠布样,正用手反复摩挲着。

“怎么还没睡?”黎邃过去,把他的轮椅往外拉开了一些,以免烫到。

陆商浅浅一笑,把手上的布样递给他:“定制店送来的新款料子,我选了几个面料,你看看哪个纹样好看。”

“你要订做衬衫吗?”笑着接过,都是上好的布料,摸上去非常有质感,黎邃在里面挑了个素色的,在他脖子上比了比,“这个淡蓝色的配你。”

陆商轻笑着挡开他的手,脸色仍是十分苍白:“是选给你的。”

“你给我选的衣服,只要我不发福,都够穿到六十岁了。”黎邃直接在对面坐下,脱掉陆商的鞋子,去摸他的脚,皱眉道,“怎么还是这么凉,冷吗?”

陆商默默摇头。

黎邃起身把他手上的东西拿走,俯身去抱他:“别操心这些了,走,陪我睡会儿。”

“你身上,有香水味。”陆商突然道。

黎邃大窘,低头闻了闻,手腕的位置还真有,不过非常淡,多半是扶杨秘书那一下沾上的,他都全然没注意,没想到陆商的鼻子这么灵。

“在外面沾花惹草了?”陆商笑他。

黎邃被他逗乐了:“你吃醋吗?”

陆商佯装生气地点点头,“让我来猜一下我的‘情敌’,她是个女人,年龄不到三十岁,漂亮,注重打扮,但经济情况应该不会太好。”

黎邃一开始以为他在开玩笑,越听却觉得不可思议:“你是福尔摩斯吗?”

陆商摇摇头,笑道:“这是l家去年春季最贵的一款香水,有一段时间我走到哪个场合都能闻到它。”

“那你怎么知道她经济情况不好?”

“这个品牌有相对平价款,如果只是爱慕虚荣,买平价款完全足够了,会花高价买这款香水的女性,说明非常讲究,一般不会使用过时两年的产品,所以我猜这个人,要么香水是别人送的,要么她的经济出了问题。”

黎邃被他这番话猛地点醒,八竿子打不着地想到了刘兴田的培训学校。陆商看不见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催促他去洗澡:“不好闻,去洗掉。”

黎邃没想到陆商在气味上对他还挺有独占欲,好笑之余又忍不住有点儿小高兴。

很快到了除夕,为了空出年后的两周假期,黎邃把工作提了前,一整天都在项目点上奔波。

下雪天,天黑得早,远处有心急的人家在放焰火,陆商让露姨又把菜热了一道,把玫瑰花和蛋糕拿出来摆上。

“要插蜡烛吗?”露姨笑着问。

陆商想了想,点了点头。

“插几根?”

“五根。”

除夕夜不光是过年,还是他们的周年纪念日,陆商原本不爱算计这些日子,但今年特殊,他想着还是过一过。

而且这些天不知是怎么了,他总是频繁地想起最初带黎邃回来的那段时间,当初那么瘦弱的一个孩子,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比他还要高大挺拔的青年了呢。

“小黎回来肯定高兴坏了。”露姨直笑。

陆商想到黎邃,脸上也露出微笑,从轮椅下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她:“一整年都在麻烦您,辛苦了。”

露姨稍作推却,还是接了。

“您回家团年去吧。”陆商知道她家里还有孩子。

“那……”

陆商浅浅一笑:“没事,他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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