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程佳佳的心里再没有别的家族权势杂质。
再一次想起了她的心上人周郎。
是她害死了周郎。
当年云隐寺桃花树下二人初次见的那一面，便是十成十的孽缘，耽搁了二人的余生。
是错过，也是过错。
周郎……你可会怨我？
程佳佳的心中极为痛苦，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颊。
站在床榻一侧的李太医拿着刚喂下去的汤药碗，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求生的欲望，再加之引产伤害太大，程贵人的身子原本便是极差的。
此番折腾，恐怕是难……
李太医收好了药碗。
转身离开了广阳宫的偏殿，来到主殿向诸位娘娘们禀报。
“启禀皇后娘娘，程贵人的身子经过微臣的把脉已经到了微末之际，怕是药石无医……”
宋予烟自然是不相信程佳佳就这么没有征兆死掉的。
毕竟李太医对她的好感和忠心程度太低了些，只有10分。
比寻常未曾谋面的宫人太监们的平均二十分低了整整一半，很难让她不多想些阴谋诡计。
思及此处，宋予烟便想进去寻程佳佳好好问问清楚。
毕竟当事人知道的，应当比李太医或者贴身丫鬟要多的多。
“本宫去瞧瞧程贵人最后一面！”
说着，宋予烟便从主座上站起身来，要往偏殿走去。
李太医和齐向阳一同上前两步，拦着皇后娘娘。
李太医的话她可以不听，
但齐向阳此番，可是依着宫中规矩照办的。
“皇后娘娘，引产的偏殿血腥浓重，您此时进去怕是会冲撞了您的凤体啊。”
冲撞是一。
更多的还是宫中规矩。
后妃生产或小产，即便是被皇帝捧在心尖尖上的，皇帝也不会进去瞧一眼。
同理。
皇后与皇帝同心同体，此等血腥自然也不可经受。
今日宋予烟若是踏进偏殿房间里了，难免的会被朝堂上的老古董大臣们挑毛病。
为了一个区区贵人。
不值当。
宋予烟心里自然也知道齐向阳话中的深意。
宫中规矩，她身为皇后还能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见烟儿有些犹豫。
柳卿卿也还在钟粹宫坐月子呢不在。
李茹便主动站出来，拉着烟儿的手说道：“既然皇后娘娘的身份不便进去，那便由臣妾进去瞧瞧吧。”
“程贵人的性子不错，末了末了，总是要见上一面的，臣妾纯贤妃的身份去宽慰她，足够了。”
说着，还对烟儿眨了眨眼睛。
让她放心。
见茹茹都站出来这么说了，宋予烟才点头让她去偏殿查看一番。
也是。
茹茹毕竟是她极为信任的人，她出来后说的话，宋予烟才会十成十的相信。
今日的李茹身上穿着的，是藏青色的满绣罗裙。
虽然少了几分活泼灵动，但也更衬得皮肤白皙，样貌姣好。
刚踏入空无一人的广阳宫偏殿后。
便听到了来自程佳佳嗓子中传出的声音。
“周郎……是你嘛？”
程佳佳的眼神极为模糊。
她看不清来人究竟是谁，只是那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像极了初见时周郎穿着的衣裳。
让她贪恋的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
李茹还有些疑惑，周郎？
满后宫都没有一个姓周的啊，更何况还是称呼男子的名字。
难不成……这周郎原本是程贵人的心上人？
李茹虽然年幼时便入宫，性子单纯活泼，但感情上的事情，在宫中沉浮生活了这么久，她早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比如萧姝儿爱极了昭庆帝。
再比如烟儿和她都不爱皇上。
再比如……眼前的程贵人心里爱着别人。
“程贵人，本宫不是你口中的周郎，本宫是纯贤妃，替皇后娘娘过来看看你的。”
一声‘程贵人’，又将程佳佳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即便身体已经用不上任何力气了，但她还是躺在床榻上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
“也是，我已经身在后宫中是程贵人了，周郎……也已经死了，怎么会再过来我面前呢？”
李茹见过不少即将薨逝后妃的死状。
大抵和如今的程佳佳是差不多的。
尤其是和许静姝，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失血过多，在床榻上不治而亡的。
只是她刚刚引产，流出来的血更多了些。
脸上的血色更淡了几分，瞧着就让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再加之程佳佳心中抑郁难解的事。
让李茹心疼了几分。
坐在床榻旁的凳子上，语气轻柔的问道：“这儿唯有本宫和你两个人，或许你可以在临别之际，将你和周郎的故事告诉我。”
顺着纯贤妃娘娘的话。
程佳佳第一次在深宫中陷入了对周郎最深最深的回忆之中。
从二人在云隐寺桃花树下的初遇。
他赠与玉簪，算作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事事体贴，更是为了他准备下一届的科举，只为了能给程佳佳一个富裕些的家。
温润如玉的读书人，也可以为了她，在下雨的夜里奔走几个药房取药。
在皇城的宋记糕点铺子排长长的队伍。
只为了给她买喜欢吃的蛋黄酥。
周郎把此生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但她……却害死了她。
无法诉说的爱意、浓重的恼恨和后悔再加之无助、悲凉，让程佳佳的内心早已崩塌。
她早就不想活了。
如此，倒是得了一个好的借口。
就让她自私一次吧，不顾爹爹和娘亲，不顾程府的前程。
只为了自己洒脱一次。
到下面，去找她的周郎……
“佳佳，别哭，你就要如愿离开困住你的深宫高墙了……”
听了程佳佳和周郎的故事之后。
李茹的心中极为感触。
先前在江南河畔，她也是如此同烟儿说的啊。
也难怪，程贵人会如此悲了……
叹出最后一口气。
程佳佳抬手摸了摸纯贤妃娘娘的手。
说道。
“我知世人不信来生，可若有轮回，我定不入这皇家深宫，只要能和周郎厮守一生……便够了……”
我梦寐以求的，唯有一个周郎罢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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