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这些东西干啥?我们还能饿着?是不是傻?”
庄洛枫从厂里借了马车,两口子赶着回酒馆,半路给车上放了半车的粮食,到家,庄爸看到粮食,就说他们俩。
“爸,饿不着和吃饱、吃好,那可不一样。咱又不是没有,又不是吃不起,干啥非得饿着?知道你们肯定把好的都留给孩子,自己亏着,真不至于的。谁饿着,咱也用不着饿着。知道您牵挂多,接济这个,拉扒那个的,家里那些供应,哪里够。这不是多备点出来嘛。”
这几年,她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顾妈回西北了,孩子都在酒馆,庄爸帮着带呢。酒馆人多,能照看得过来。
三年前,要求公私合营,酒馆也并了。现在有一个公方经理,一个公方会计和两个公方服务员。
相当于多养一倍的人,本来利润就没多少。
开始用粮票之后,酒馆的生意影响挺大的,好多人家里粮食都不够用,没有多余的来喝酒。不收粮票,公方经理那里又过不去。
现在基本上就属于是躺平,吃不饱饿不死那么个状态。
原来私方这边的人,锁子叔还和二子等四个伙计,闲得什么似的,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后院,帮着看看孩子,干点零活啥的。
成家的,光指着那么些工资,日子就不好过。孩子少的,还好点儿,孩子多的,那真是裤子都穿不起。
不拉吧怎么办?能看着他们饿着呀?
酒馆是这样,老家酒庄子也差不多,多养了十几个人,年景好的时候还行,今年年景不好,谁还敢把粮食酿酒了,酒窑都停了,留着粮食备荒呢。
这么一停产,纯粹就是吃老本。工人都下地种田去了,靠着人挑马拉的浇水,维持着庄稼生长,保收成。
相对好一些的,就是一苇渡山里。
寨子里一直都有人住,但是对外没有报,在地方的账本上,山里是没有人的。
什么时候上去查,那肯定是空寨子。
查的时候,人早都转移到山里了。
或者是到山下饮马坡村里。
那里是入山口,唯一从水路能进到山里的通道。
村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四十多户村民,全是一苇渡的家属。
几十年了,一直都是。
一个外来人都没有。
村上、镇上,这么些年,早都打点得明明白白。
一韦渡在账面上就是不存在的。
上面当然是心知肚明。
可庄爸庄妈如今都在山下。
寨子里人这些年下来,各行各业都有,像庄妈,也不是职位最高的。
想动也动不了。
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这才说错了呢。你爹现在多大岁数了?还张罗啥?我自己能把自己养活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还能拉巴谁?”
说着话,打开仓库,给庄洛枫看,里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袋子,还有挂在梁上的,摆在架子上的,粉啊,菜干之类的。
“你看看,这都是孩子们送来的。饿谁也饿不着你爹。”
老头儿脸上带着点炫耀的笑,忙活了一辈子,现在下一辈都长起来了,大的都三十大多,支门过日子十几二十年了。
也都能当家做主的。
早不是事事都得指靠着他的时候。
“行行行,您最厉害,最享福。反正拿都拿来了,存着呗。看看谁家有不方便的时候,不是省得现张罗嘛。”
庄洛枫哄着老头儿说。
庄爸却说起来正事,“你在单位上,心里要有数。今年这个年景,不能再像往年一样,弄那么些菜和粮食、肉出来。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烂得快。不合适。”
嗯,“知道呢。今年各单位定的货都少。备货备得就不多。来年咸菜那一块就砍掉不做了。现在卤肉也停了。十天半个月的,才进一次肉。少来少去的,能应付事就行。明年调料发全国,挣够了工资就万岁。”
庄爸听着她的这些安排,知道她心里有数。
便不再说什么。
“你这又怀上了,还是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主。量力而行。”
嗯,都知道的。
当初顾闻溪说了再不要孩子,有两个小丫头就够。
是庄洛枫生完了觉得身体还行,过了一年,又想要。
结果又是双胞胎。
第二胎就没再折腾那么些人,孕期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吃的用的,营养什么都不亏,用了好多星际那边儿的东西。
这一胎也挺顺利的。
这不是,没脸嘛,也是自己没啥哄过,都是老人帮着带孩子,没有太累。隔了两年,又怀上了。
这次是三胞胎,两儿一女。
星际那边儿的人已经麻了。
顾帅在他们心目当中,现在就是神话了的人,在别人想生一个都难的情况下,他一串一串的生。生下来的崽,个个精神力都不比他本人差。
神迹一样。
现在三个月,已经显怀跟五个月差不多的肚子了。
“嗯,生完这一胎再不生了。灾年呢,真养不起。”
庄洛枫念叨着。
都知道她这话不真。
可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这是真事儿。
第一年遭了灾,好歹指靠着存粮,干菜啥的,能糊弄着吃个八分饱,那就不处挨饿。
东北到底地广人稀,挖野菜也多,比南方日子好过太多了。
把这一年熬过去,一点雪都没下,老庄稼把式们心里就都明白,怕是灾还没过去呢。
来年怎么活?
哪个心里不愁?
便是食品厂里,条件好,平时候也都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鲜豆腐都舍不得起了,好些都晒豆干,晒好了放地窖能保存很长时间,来年开春得吃呢。
就是做腐竹剩的豆渣,以前都是滤出来喂猪。如今树莲姨也不让那么糟践了,把豆渣都炒干了,存好。到了没粮的时候,都能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