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炳芮脸色大变,支支吾吾,好似不敢多说。萋萋道:“你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若是不说,我现下就送你去见阎王。”
郑炳芮一怔,也知道这二人说话算话,只好娓娓道来。果然是玄衣使者,知晓的东西挺多。原来,自打巽中门斩首事件之后,北阳王就消失了。这跟东方秀说的如出一辙。只是,郑炳芮知晓的更为透彻。“北阳王被夜叉和罗刹关进暴狱之时,已是血葫芦一般,根本看不出脸色。我……我那时想要折辱他一番,再去找人,却没找到……”“听说,是被上头关到了另外的地方,但没人知道是哪里……”“姑奶奶别打,我说的句句属实。那北阳王何方神圣,咱们这些小人如何敢与他为敌……”“只是,只是他从御书房出来时,武功尽废,整个人如浆糊涂的纸片一般,一推就倒,身上骨头至少断了百八十根……”“不然,新帝怎能夺了他的位子……”再问,郑炳芮也知晓不多了。牵扯朝廷秘辛,并不是每个朝廷中人都能知道。郑炳芮虽是一等玄衣卫,归属新帝直接管辖,但很多事情,新帝也不会让他尽知。他磕头如捣蒜,不敢跟萋萋胡言乱语,只求能保命。萋萋眼看再也问不出任何,叹一口气。仿佛是收到了信号一般,站在郑炳芮身后的云怀卿,一剑穿透他心窝,将人钉死在地上。郑炳芮翻着白眼,俯身栽倒,到死也瞪圆了眼珠。萋萋蹙眉。说好的保人性命,知晓真相后却还是杀人灭口。云怀卿道:“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何况他活着,咱们就不太平,你明白的。”
她自然明白。二人下山,仍骑着顺来的马匹,直往流火城腹地飞奔。这一下轻装上阵,登时松泛许多。前去,因为有作假的户籍文书,又因为乔装打扮,还因为主仆二人的结伴同行,竟然再没遇到过追兵盘查。满世界都是关于她的通缉令,可兵卫们纵使从她眼前走过,也不能发觉她的身份。这一日是六月六,萋萋到了距离流火城二百里的松县。因为是孩子的生日,总觉得应该纪念点什么。终于买了好酒好菜,请云怀卿喝一场。北越国局势严峻,新帝急功近利,大有和北越国一争长短的意思。但北越也不是傻子,综合国力并不算最弱,岂容他人鱼肉。云怀卿打的算盘,萋萋没心思去猜度,好酒好菜送上,他还是吐露了几句。松县北山风光不错,半山腰的吟风台上,一株参天老树,一张磐石桌,两只磐石凳,便是全部。放眼去,四海开阔,远望平原,似能观流火城。树下桌旁,二人对坐。举杯痛饮。云怀卿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原来,今日是令郎与令嫒的生辰。”
萋萋点点头,苦涩一笑:“儿子远在天边,女儿生死未卜,我这做母亲的实在惭愧。”
他摇摇头:“世事如此,从来身不由己。你何须自责?”
二人对饮,忍不住望向远方。她道:“不知公子去到流火城打算怎样,但我……是要打探夫君消息的。今日这酒,算是作别吧。”
他笑:“咱们现今的身份委实安全,我也不耗费你什么,不如一直同路进了城再说?”
他叹息一声:“风云变幻,听说今日的流火城,属十一王爷和二十四王光风霁月,权势熏天。你孤身前去,不能安全。”
她垂下眼帘:“也对。”
十一王爷和二十四王,对她都是极为熟悉之人。若是遇到这两个人,别说打探消息,连她自己尚难以全身而退。一时无言,只剩吟风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