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房间内一片寂静。
即将到来的李牧大军令众人心头很是焦躁难耐。
然而相较于墨家众人的焦躁神色,范增反倒是一脸平静。
侧过头,抬手放在身旁少羽的肩膀上,蔼然一笑。
少羽昂首看向范增,眉眼间隐隐显露出一抹淡然与悲凉。
他虽然年纪尚小,可对这等大事也是早已熟知。
从上一次的邀请函一事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若是说此次李牧率军前来,墨家投降还可获得一线生机的话,那他却是半点活路都没有。
即便是没有被斩杀当场,也会被羁押带到咸阳,封禁老死。
六国遗亡贵族与诸子百家虽然都是作为反秦势力。
但两者终究是完全不同。
范增与少羽相视一笑,两人面对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唯有死战!
至于逃跑的想法,两人都没有想过。
如今大秦变法改制,天下之大早已无一处可令他们容身的地方。
更何况……
即便是他们真的找寻到一处深山之处,就地隐居下去。
可长此下去,那楚国还会有复兴的希望吗!
时间拖延的越久,大秦对于曾经的六国百姓就是留下的印象越深。
不消三五十年的时间。
这天下百姓,谁人还会记得曾经的楚国。
而这也是让少羽和范增做出此等决定的关键。
与其苟活于世,隐居消亡。
倒不如与大秦奋战到底!
墨家巨子燕丹看看众人,沉声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只有固守机关城了。”
“如若实在无法坚守下去,那到时……你们就乘坐机关鸟撤离吧!”
高渐离骤然开口问道:“巨子,那你呢?”
燕丹眼波平缓,似乎是已经看到了墨家的未来。
看看众人,淡然说道:“我?我身为墨家巨子,自然是要与墨家共存亡!”
“至于我死之后的墨家巨子之位,由你们商议决定吧!”
闻听此言。
高月那双灵动的眸子早已泪眼婆娑,含泪惊呼道。
“父亲……”
燕丹偏过头,抬手轻轻摸了摸高月的头顶,温声说道:“不必多言,这是我身为墨家巨子的责任。”
“月儿,到时候要是离开机关城后,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完。
燕丹抬首环顾一圈。
“各自准备去吧!”
“班大师,检查机关鸟,提早做好逃离机关城的准备。”
众人看着燕丹脸上显出的不容置疑。
即便心中再是不忍,也只好点头应下。
……
遥远之外。
韩信率领第三军团五万大军直奔农家大泽山中。
一路之上,所有记录在案的沿途匪患尽皆清理干净。
这些匪患大多都是普通人,在面对着武道宗师级别的大秦锐士,哪里何堪一战之敌。
只是上百大秦锐士出手,就将其横扫一空。
丝毫没有耽搁大军前进的行军路程。
韩信盘膝坐于中军车驾。
身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张大泽山的地形图。
然而此刻韩信的注意却是没有放在地图之上。
桌案另外一侧,几人正在安静的坐着,身着粗布麻衣,没有半点精锐之色,反而显得有些普通平常。
就像是路旁侍候农桑的农夫。
但仔细看去,几人的身上却是显出一抹生机勃勃之感。
这几人正是大军开拔前,接到嬴政命令前往随行之人。
“韩将军,我听说你曾经在农家潜伏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你对于农家有何看法?”
几人之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忽地开口问道。
这是几人自从坐上车驾以来,第一次开口。
话音未落,其他几人也是随之朝着韩信看来。
“农桑之事乃是关乎天下之事,而且农家思想与大秦所行之事相符甚多,只不过……”
韩信也是不知该如何去言说农家之事。
若是按照农家思想行为,农家与大秦其实本就不谋而合。
无论是耕战制度,还是重农抑商制度。
甚至于曾经的大秦相国吕不韦著书《吕氏春秋》之中也有不少关于农家之事。
可……
就是这样一个与大秦完全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农家,却走向了大秦的对立面。
这一点着实令韩信深感不解!
那年轻之人听到韩信所言,笑了笑。
笑容中满含淳朴。
“不知韩将军你可否知晓我等身份?”
“身份?”
韩信打量一番几人,试探性的说道:“你们应该也是农家之人吧!”
“正是!”
那年轻人收敛笑意,神色郑重,说道:“不过我们与大泽山中的农家并不相同!”
韩信眉头一蹙,“不同?”
“我姓许!”
此言一出。
韩信当即恍然,眼眸中精光一闪。
许姓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姓氏。
可一个农家的前缀却是让这个许有了不同的意义。
只因为农家的兴盛正是起源一人之手,那便是农家圣人—许行!
如此一来。
韩信倒也明白了几人的身份。
想来应该他们都是农家的嫡脉传人!
可……这个疑惑虽然解开,但又有一个疑惑在韩信心头生出。
若是自己眼前的这几人是农家嫡脉传人。
那大泽山中的他们呢?
他们算是农家的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韩信眼眸中闪动的疑惑不解,其中一名头生白发的老者出言笑着解释。
“韩将军,既然你在大泽山中潜伏多时,你可知晓农家六堂各个堂主的姓氏?”
“田,朱,司徒,陈,其中田姓堂主最多。”
韩信坦言答道。
随着话语说出。
韩信神色一变,眉头紧蹙,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但却一时说不上来。
老者笑了笑,继续问道。
“那侠魁呢?”
“田!”
“那今日的大泽山所处地域,曾经是为哪个国家所有?”
“齐国!”
赫然。
一道流光划过韩信脑海。
在老者一步步的指引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然清晰明了。
韩信注视对面几人,愕然惊道。
“田代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