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来了个驼背的老太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
左手拿着根枯树枝当做拐杖。
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又含混不清。
而苏妤正好挡住了她的去路,“抱歉。”说完,闪到了一边。
老太太这才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但又走得很坚定。
“小姑娘,怕是来找人的吧?”老太太走出四五步,又慢悠悠的说了句。
苏妤神情微动,到老太太身边,伸手搀扶着她。
后者顿了顿,有些苦笑,“你这小姑娘也不怕我这老东西身上带病。”
多少年了?也记不大清了。
这是她落难来第一次有人自然地搀扶她。
仿佛曾经种种还在昨日。
“人身上都会带着病菌,若是怕那也在这世上活不下去。”苏妤说。
老太太笑着反驳,眼睛红了红,“歪理。”
“什么是歪理?没人信才叫歪理。我信了,怎么能叫歪理。”小姑娘鲜活的模样在老太太瞳孔里倒映着一闪一动。
这鲜活的气息不属于这老城。
“你这性子倒跟我那不讲理的孙子一模一样,若是你俩认识指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老太太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天色还大亮,但这老城每家每户都已经关好了门。
宽阔的街道只剩不过寥寥几人。
“如今认识也不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知己之所以是知己,那是因为志同道合,而不是分时间先后。”苏妤小嘴巴巴,完全没发现老太太脸色愣了愣。
好一会,才接过她的话,“这话听来陌生,不知是哪位名人说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我年轻有为,指不定几十年后也成为一代名人。”苏妤拍了拍自己胸腔。
一时之间,老太太眼里,她这个动作和孙子重叠在了一起。
“阿森…”她喃喃自语。
苏妤没听清,“什么?”
“不,没事。”老太太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了出来,“小姑娘别和我靠这么近,免得惹上不该惹的事。”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但她这么说,苏妤也不再好意思碰她,“那你孙子呢?你不给我介绍介绍?”有意活跃气氛。
“死了,全死了。”
死了??
望着老太太落寞的背影,苏妤心里多了一丝酸楚。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大圣母,做不到时时对他人感同身受。
可她总是会换位思考,想想自己到了老太太这个年纪,失去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
无论什么时候,失去亲人都是件痛苦的事情。
短短十几米的路,老太太了将近十分钟。
而苏妤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没有老太太的同意,她也不想过多打扰。
“还愣着做什么?不赶紧跟上来?”在她发愣之时,老太太又回头喊了她一声。
苏妤以为是自己幻听,伸手指了指自己,“您是在喊我吗?”
“这除了你还有谁呢?”此话一落,苏妤打量了一下四周。
整条街道除了两人,便再无其他人了。
——
老太太挤在一个厕所房里,前边是厕所后边隔了个几平方的空地。
里边搭了几个木板,上边铺了麦草,就成了一张床。
什么东西都有,零零碎碎,却又收拾的很整齐。
可见老太太平日是个爱干净的人。
“我这也没多余的碗,这水就不请你喝了。”老太太坐在床边,一手揉着自己的膝盖,另一个手从床底拿出了个没了半边的碗。
碗上边还有个小破布,也不知里面包了什么东西。
“这是我年前攒的绿豆糕,只剩两块,你若是不嫌弃,便吃一块吧。”其实老太太总共就买了三块。
去年打扫厕所又扫街道,攒了一年攒了三毛钱。
老太太年轻时便爱吃那绿豆糕,年纪大了也想尝尝那个味道。
所以用三毛钱买了三块绿豆糕。
老太太说着,用手轻轻掀开了那块破布。
这是她唯一能拿出手招待客人的东西。
可是当破布完全掀开的时候,里边的两块绿豆糕早就爬满了蚂蚁。
老太太一愣,为自己感到失礼,“这绿豆糕怕是不能吃了。”
苏妤瞧着心酸,恨不得立即买两块绿豆糕回来。
“我还想让你尝尝这绿豆糕的味道,如今看来也是尝不着了。”老太太将破布又盖了回去,仔仔细细地塞到了兜里。
待会等客人走了,用水洗洗,也还能吃。
她一把老身子骨,吃点活着就行,不在乎吃好喝好。
“小姑娘,聊了这么久,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