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苏妤感慨了句。
后者摇摇头：“不苦。”可哪能不苦？
一袋谷两百斤，单他自己就扛了三四十袋。
但男人不是感性的物种，从来都不会将苦将累挂在嘴边，通常只会将心情收敛。
“你吃饭了没？”想了想，唐军又问。
村里头只包了早晚饭，小姑娘有吃午饭的习惯。
“吃了，你呢？”对于他关心的话，苏妤笑了笑才回答。
“…也吃了。”唐军比较抗饿，早上吃一顿能扛到晚上。
对他来说早上吃过了便是吃过了。
“那你们中午要休息吗？”在村里头没有午休时间。
“不休息，待会村里又运粮过来。你和林知青先在房间里休息，晚点镇里头会送账本过来让你们算。”这些账本是镇上各个村子上半年上交的所有公粮记录。
镇政府怕每个村子会有包庇的行为，每年都是让不同的村子算别的村子。
“好，那大概是几点？”苏妤说。
“三点左右。”往年都是这个时间，大林侄子曾和他提起过。
“好，我知道了。”
“嗯。”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沉默了下来，唐军抿了抿唇，不知从何将话题挑起。
“噗呲…”或许是他过于严肃的表情将苏妤直接逗乐，直接笑出了声。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莫名其妙的跟着笑了笑。
“唐同志，往后我可以叫你唐大哥吗？”一句话让他上扬的嘴角停了下来。
眼神似乎确认的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开口：“嗯。”
几个月的相处也让苏妤看出了他几个小习惯，比如说他越紧张越会假装镇定。
“那你也可以叫我小妤或者妤儿。”甚至觉得他努力板着脸的模样有几分憨厚可爱。
“好。”小妤。
“待会见，唐大哥。”
“待会见。”小妤。
称呼的改变也代表了彼此关系正在默默的发生转变。
…
“苏同志，你回来啦？”刚打开旅店房门，里面就传来了林招霞惊喜的声音。
旅店一共有三层，每层有六个房间，白树村八个人都安排在了顶层。
房间里头没有厕所，只有在走廊尽头的公厕，另外设了排排洗漱的水龙头。
如此早上起来的时候，众人挤在一起也不会太过拥挤。
“嗯。”相比于她热情的招呼，苏妤显得倒是冷淡多了。
林招霞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总觉得苏妤还在对先前她不出头的事情耿耿于怀。
其实她只是吃饱后的简单犯困：“林知青，听说下午要整理别村的账本。”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林昭霞气性不大，见她主动和自己搭话，刚才还在意的点就抛弃了脑后。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是第一次做这个，想确认下具体时间，免得到时候我耽误了大家的工作。”话半真半假，却能令人信服。
“这个不用担心，有一个多星期呢，慢慢来都行。”见她担心这个，林招霞感觉几分好笑。
整理来整理去也就几千人的账本，何况还是十几个知青分工合作，总花费也不用多少时间。
“要是我忙不完，晚上需不需要加班？”苏妤隐晦地问出了自己的目的。
“哪能啊，灯油费钱，蜡烛也费钱。天一暗他们就恨不得将我们撵走，怎么可能还会留我们下来加班。”事实也确实和林招霞说的差不多，总之是不可能加班，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
“不过、到时候你记得放聪明点，把别村往下压一压，不然到时候我们村可评不上优秀村。”林招霞稍稍压低声音，开始指点她一二。
后者只能无奈地点点头，至于有没有做，谁又会知道。
“你可别把这不当回事，我们返城靠的就是村里的指标。”林招霞见她敷衍的态度，又补充了一句。
返城？
她倒是不着急。
不过先前康知川说给她弄个返城名额，这都过去那么多个月了，也没看到什么苗头。
莫非是他将这事给忘了？忘了也好，不然总想着怎么将她弄走。
♞
西北某军区，
“苏营长，收发室有您的包裹。”李警卫员大声喊道。
“嗯，回宿舍吧。”苏州摆弄着手里的文件。
“收到。”李警卫员行了个军礼，正步踢了出去。
到了营长视线死角，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太累了，
早知当苏营长警卫员这么累，他就晚些报名，起码还能享受一下训练的日子。
办公室里，苏州仍低头忙活着手头上的工作，直到日暮降临才抬起头。
“啪。”笔盖合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包裹？
谁会给他寄包裹？
他妈？
除了他妈，苏州想不出第二个人。
等他拿到包裹时，见到是苏妤的名字，愣了好一会。
妤儿？
出了事？
想到这个可能，苏州加快了回宿舍的步伐，生怕自己错过了重要消息。
包裹运到这，经过了层层检查，外面的包装比起刚开始松了一大半。
得亏苏州手大，不然也难单手提走。
可等他回到宿舍打开翻找了好几回，也没找到什么信和纸条，有的只是西北没有的吃食。
看包装零七八碎的，想来是半路上突然想起，立马就买了些东西给他寄了过来。
作风倒是和小时候越来越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苏州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最近几年小妤做的确实太过分，如同完全换了一个人。
又或者说，确确实实换了个人。
念此，他眼神犀利了几分，浑身散发着戾气。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他收回了自己外泄的情绪，伸手捏了捏眉心，薄唇微启：“请进。”
“报告。”
“说。”人狠话不多。
“苏营长，季军长找您。”李警卫员声音带着颤抖和兴奋。
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能亲眼看见自己的偶像。
…
大同镇，
几条街都挤满了人，道路上塞满了各村各户的牛车驴车和手推车。
每辆车上面都堆着满满当当的粮食，大家伙随意坐在地面开始自顾自的扯牛皮。
饿了就吃随身带的黑馒头，渴了就喝几口水龙头的山泉水。
时代特色在此时此刻被演绎到了极点。
每村被派过来的知青都被统一到了同一个工作地点，除了苏妤两位女知青外，其他村派过来的仅有一名女知青。
工作的地点是在政府大楼，特地空出了大空间，摆上一排排的座椅。
一眼看过去，同后世工厂流水线没什么区别。
除了知青还有政府派过来的工作人员，但他们更多的是在检收粮食，所以这里仅仅只派了三名工作人员。
为首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让他们开始本本算起来。
粮食在这个时代格为重要，也因此跟它相关的都会很重视。
毕竟重（chong）点账本，本身就是在浪费劳动力。
傍晚六点，工作人员让他们准时下班，前脚刚踏出门口后脚门就被紧紧锁上。
一闪而过，苏妤貌似看到了个大熟人，为此多看了两眼。
“苏知青，你还没习惯，在这多待几年便好了。”林招霞见她频频回头，还以为她是在好奇，不由开口笑道。
“我在这些方面毕竟还是个新人，在很多地方还需要你们的指点。”苏妤只好暂时收回追寻的眼神，看向林知青同时谦虚开口。
“指点可算不上。你若是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也非常乐意帮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许知青那般。”这番话也算是林招霞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意思是在苏妤和许秋中间，她往后会站在苏妤这边，而且不仅是她还有她背后的其他知情。
这话到处都是坑，苏妤没接话。
过了几秒，林招霞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不对，又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苏知青，许知青欠下的道歉信是不是还没有写给你？”
苏妤挑挑眉，原来有人比她还记得更清楚。
许秋不仅没有写道歉信，还打算把公开道歉的流程也给省掉。
这段时间她一直‘卧病在床’，只要有人跟她提起道歉信，她立马就体弱到晕倒。
村长也被她行为气笑，但也没了偏袒她的心思。
爱装是吧？
那看看她有多能装。
可以一天不干活也可以两天不干活…狠心一点，可以一个月都不干活。
可是超出一个月呢？没有了口粮，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为了这件事，村长特意过来劝了一下苏妤，让她缓缓时间。
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再开始收拾许秋。
苏妤不急，自然也乐意。
“没，不着急。”得罪她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
林招霞有意想再说几句，可见她确实不感兴趣，便讪讪收了口。
苏知青这人实在怪，说她合群也不算合群，说她不合群也没到那地步。
回到旅店，村长亲自给送了饭过来，大馒头配韭菜鸡蛋。
男同志不知道去哪了，村长让她们暂时保管，又匆匆往回赶。
“苏知青，要不我们先回房？”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神令她感觉很不适。
“好。”苏妤也有这般感觉，同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