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明亮。
原本热热闹闹的魔门，现今却充斥在一种让人无法言说的氛围里。
魔门内院，空荡荡地，空无一人。
唯有的几人，还是些刚刚被魔蝉包扎好的，有些瘸，有些拐的，伤员。
还有一些，干脆直接就是不治之症，即，死尸。
正于魔门内院入口处，负责此次包扎工作的魔蝉，看着又是一队伤员从林石布置在魔门山脚下的幻阵中瘸着走出，心中有些情愫无法言喻。
“四师姐。”
“四师姐。”
几个魔门弟子，互相搀扶着彼此，途径魔蝉身边时，纷纷礼貌道。
“排队包扎，一个个来，排不上的，都先忍着点。”
魔蝉说着，正要低下身子从医囊袋里取中医药材，里面，无非就是一些创伤药等等。
至于再宝贵的疗伤圣药，魔门……现在还没那个实力拥有。
不过，这些七七八八，零零散散的疗伤药，比起魔蝉自己带兵在大魏边境沙场血战，其条件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她不觉得这些药寒碜。
“不用了四师姐。”几个互相搀扶着彼此的魔门弟子，看到魔蝉将要为他们包扎时，连连摆手，“我们这点伤，用不着这些。”
“是啊四师姐，我们不过就是进了五师兄布置的幻阵当中，伤成这样，我们认。”
魔蝉那拿着药包的手，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她心中震惊。
甚至是宛若惊天巨浪般翻滚状的震惊！
这……
这还是昔日那些只知道吃糖，不肯发力，也不肯吃一丢丢苦的，耗在魔门混吃等死的魔门内院弟子吗？
你们竟然会说，伤成这样你们会认？
你们不该哭着，喊着，抱怨吗？
不会是……你们不会是道德门，大魏朝堂那边的卧底吧？！
想着想着，魔蝉下一秒自己都忍俊不禁。
倒是忘了现在道德门门主是夏萱。
林石都说了，夏萱上任，不会再发生以往那般魔门卧底横生的局面。
哪怕他没具体点明夏萱身份，但，魔蝉和魔能他们，岂能猜不到？！
这种死局，这种令人窒息的大环境下，卧底，奸细，潜伏等等，早已司空见惯好吧。
“真不用？”
“五师弟虽然强行将你们丢进去，没有提前和你们打招呼，这事原则上是有些不妥，但……”
魔蝉话还未说完，便看到一众伤员弟子连连摆手。
“四师姐，我们懂。”
“我们都懂！”
“五师兄是为了磨砺我们。”
“他虽然是说过，让我们和那些真正从沙场上血拼出来的战士厮杀，且生死各付，自求多福，但终归最后关头总会有一道影子出手。”
众弟子们说到这，纷纷看向彼此。
那看向彼此的眼神，似乎多出了先前从未有过的，战场兄弟情。
“一道影子？”魔蝉没有具体进过林石布置的幻阵，这事一直主要由魔能负责。
她只负责后备疗伤等事，所以感到有些诧异。
“那道影子就是五师兄！”
几个伤员弟子近乎异口同声道。
“咱们魔门，终归不是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大魏，视人命如狗的道德门，咱们魔门，才是真正的救世和避风港！”
闻声，魔蝉心中一震，顿时洋洋暖意涌上心头。
这话，说的……真对！
这夸奖，夸得……真特么好！
是啊，咱们魔门这些年来才是真正的救世和避风港。
可也正因此，才让得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如此废物，只知道苟且，不知道奋起！
“那四师姐，我们就先退下了，过一会我们还要再去幻阵中杀敌磨炼。”
说完，簇拥在魔蝉身前的伤员弟子们，似是以彼此所住阁楼同寝的方式，成群结队的搀扶着离去。
一道青色长袍涌现，轻轻地落到一旁，正是魔门三弟子，魔净。
“看到了吧，五弟没错！”
魔蝉眉头一皱，抓起一个棉袋就丢他身上，愤懑道：“我什么时候说五弟错了？！”
“是我这个当四师姐的阻止他将魔门内院这些弟子们送进去了，还是我阻止他啥了，还是我当场就否认他错了？”
“三师兄，你这一上来就说我说林石错了，你这也……你这也太无中生有了吧？！”
“得！”魔净禁不住摇头，嘴角笑道：“好男不跟女斗啊！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说，魔门内院弟子要是一下全死里面，这魔门才是彻底得没了根基。”
一边说，魔净一边血脉之力外露，轻踩着脚下轻薄空气，朝天阙楼下的聚灵树走去。
“切！”魔蝉束手而立，身前山峦被气得起伏不断。
我当时说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知道吗？我不知道！
对吧，我压根就没有出声质疑吧？
顶多可能大概也许，当时听到有魔门内院弟子伤残或者有人牺牲的时候，我想要发脾气怼怼五弟……
可我当时也没有怼吧？！
对！你没有。
怼分身叫怼吗？
就这样，魔蝉自言自语，自顾自地回答着彼此。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魔门内院弟子，从林石所布置下的战场杀伐幻阵中走出。
他们看到魔蝉正于外边等候着，要为他们疗伤时，和先前那一批一样，都主动地摆手回绝。
“四师姐，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四师姐，后面还会有一些难民，给他们留着吧。”
“四师姐，原来你这一年在大魏边境过得是这般艰苦！”
“原来战场之上，根本就没有活人而言，要想活，只有先死人！”
“原来我们这些自诩甚高，自诩天赋牛叉的真元境弟子，在真正的真元境面前，连一刀一枪一剑都顶不住。”
“都是花拳绣腿，花拳绣腿啊……”
见状，魔蝉再次心惊。
这……
这才多久？！
昔日那些遇到事情只知道喊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的弟子，现在就变成了这样？！
昔日那些听到有人敲响生死钟却无人敢去迎战的弟子，现在竟然都已经知道了边境沙场之残酷？
是大魏那两万血刺军牛，还是林石所布置下的战场杀伐幻阵猛？！
还是又在里面偷偷地给他们这些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弟子又用她不知道的方式进行了洗脑？
不由得，魔蝉呆立原地。
她想起夏萱以道德门门主身份敲响生死钟要挑战林石时，林石借门主魔破天口吻曾对外霸气警示的话语。
“我魔门弟子以后绝对不接受被动挑战，哪怕你敲响生死钟，我们魔门弟子以后想要挑战必然会亲自上门！”
“大魏朝堂，道德门，八荒龙楼，天心宗等等，你们要等的，要做的，就是恭候我魔门弟子大驾光临！”
“……”
当时，魔蝉一直觉得这是林石在用师父的口吻说事，在细细地拿捏师父往日的话风和态度。
所以那时便没怎么心底有感触。
可现在！
在亲眼见识到，见证完一个又一个从战场杀伐幻阵中走出的魔门弟子后，魔蝉才真正的，于心里开始回味，开始赞叹，开始佩服，开始崇拜，开始……犯花痴。
拜托！
林石这举动非常man好嘛？！
魔门弟子铁废，魔门弟子不争气，魔门弟子战斗力不行这事，可是困了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甚至是困了师父很多年数的心头病，当然也是困扰了自己这位四师姐。
这些年，魔门之所以站不起来，被人瞧不起，处处受到各大势力的打压，无非就是魔门整体实力不行，拿不出手。
他们难道不想解决？
想！
想得不能再想。
但大环境，死局就摆在那里，提升魔门弟子实力，需要灵气，需要死人，需要战斗，他们都做不到。
毕竟他们这几个大弟子，都无法做到在此番死局之下，提升自己的实力……
可现在，林石做到了！
先有各种奇迹，又有一颗神奇的聚灵树出现，又有现在磨砺弟子们的杀伐幻阵等等。
种种困扰了魔门许久的难题，都在林石这一系列举措下，一一迎刃而解！
魔蝉转身看向天阙楼，两只桃花眼迷成了星星状，林石，你是神派下来的吧？！
不对！
你就是神！
你就是我，魔门的神！
……
对此，林石浑然不知。
严格说起来，聚灵树他现在还不想开放给魔门全部弟子。
优先开放的，也仅仅是魔能魔蝉魔净诸葛宇等人。
至于其余魔门弟子，想来聚灵树下提升实力，可以，但是需要先过自己布置下的杀伐幻阵。
此外，便是让我看到他们真正的，想要提升自己实力的心，不用很急切，但要有！
人界二重天的修炼法则，随着林石逐渐深入，逐渐领悟，发觉，这东西竟然本就是在一直压。
将自身的灵气强度，纯度，压缩到一个能够尽可能稳定的状态，用现代人口语来说就是，压缩结晶！
一本《谪仙功法》上面没有过多的杀招，也没有什么大幅度的修行手段，除了压之外，就是共鸣。
与天地共鸣，与自身灵气共鸣，让压缩的灵气结晶，到达可以触碰到仙气纯净度的程度。
然而，这话可能听起来简单，但，放眼整个北天大陆，整个人界，真正能做到此的，又有几个？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魔门一天的光阴，就这般静悄悄离去。
林石也从修炼中抽出心神，稍稍放空一下自己。
站在藏书阁窗前，映入耳帘的，竟是各种此起彼伏的鼾声。
不由得，他咧嘴一笑。
“这才像话！”
“白天战斗累了，训练累了，晚上才能有好睡眠。”
“不然你们这群内院弟子，白天来书阁看看书，下下棋，打打杂，晚上彼此阁楼听着安静，实则还不知道你们在干些什么。”
“看来，以杀炼杀，是对的。”
“那么，杂院，外院，也需要快快的加入了，对付伤残的血刺军，你们应该问题不大吧？”
“另外，考虑到我这个前身能舒舒服服的在杂院待了三年还不死，可见你们整体压力不大，既然都是差不多的三流武者，都是刚入门不久，那我就大肆引入想要修行的难民，采取淘汰制。”
“固定杂院和外院弟子人数，有人上去，有人就得走！”
这般想着，林石甚至都想再出一份《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之魔门弟子必考题》了。
毕竟上次出的那份《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之杀太子试题》效果还不错。
既想到，那便做！
反正自己分身多。
数道分身纷纷乍现，眨眼间就极其娴熟地进入到高考出题老师的状态。
“那我也不能闲着，再去驯化驯化混世魔猿！”
语罢，真身消失，书阁某处书架上的，某本书里书里，小纸人微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