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茜葵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自己的父亲来说尤为重要,对于鹿家来说也很重要。
所以在跟着自己父亲出门前,她还特地将自己将自己打扮了一下,换上了比较正式的工作装,也将自己柔顺的长发烫得微微卷翘。
看起来人确实漂亮庄重不少。
谈事的地方不在孟氏集团,而是被约在一个庄园。
那边好像知道现在鹿家几乎所有的资产全部被扣押给法院,连一辆代步工具都没有,还专门派了车过来接。
鹿启明在车里有些兴奋,“孟氏还派车过来,说明挺重视的,看来这单生意有望。”
而鹿茜葵则把视线落在了车窗外。
脑子里这才徐徐想起了一件事,手指有些紧张和不自然地搅动在一起。
孟氏?不就是那个人姐夫家的公司吗?曾经她还与孟氏的总裁有过一面之缘。
时隔了这么久,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否变成了长跑赛场上的一名出色的运动员,是否已经拿过了很多块金牌,又是否早已忘记了青春年少的那些荒唐事。
鹿茜葵的心慢慢收紧,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其实她有想过找人问一问,查一查。
可往事就像是潜藏在皮肤下一粒接着一粒的出血点,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的触碰,都会引发绵长痛意。
她想过,但是不敢。
车缓缓驶入了一条林荫大道,直到一处高耸的大铁门前,树荫斑驳,可以看到两边有背着箩筐穿着的工作服的工人在采摘新鲜的葡萄去酿酒。
鹿启明怎么说也是的京都久坐庄家的企业老板,霍顿庄园他能不知道,忙转头跟鹿茜葵道:“当初送你出去的时候你年纪小,可能没来过,这里的是霍顿庄园,是孟氏老总开了一座山修建的庄园。”
鹿茜葵对这些兴致缺缺,只是轻应着点头。
他们被带去的是庄园的酒庄,随着有人将他们引进门,两旁都是棕红色带点古朴的酒柜上都是各种年份的葡萄酒。
鹿启明在生意场上的势气尤在,带着鹿茜葵在谈事的房间里落座。
酒庄里服务的侍者上来给他们倒了一杯浓醇的新酿的葡萄酒,说了声,“请慢用。”
就这一坐,就坐了大概一个小时。
等得鹿启明性子都被磨得不耐烦了,才听到了门口那边传来了动静。
鹿茜葵也闻声望去,竟然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一个人进来了。
男人是被身后好几个侍者一起迎上来的,还有几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的部门负责人。
他或许是有些热,将西装外套脱下递给了一旁恭敬站着的女秘。
带着暗纹的白衬衫将他的身形修饰得修长挺阔,熟练地垂眸解开自己幽蓝色的袖扣挽起。
声音有礼貌但是带着几分疏离,“孟氏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让鹿总久等了。”
时勋也在此刻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因为看到是他而变得坐立不安,最后索性直接站起身来的鹿茜葵身形一顿。
多年未见,看着她浓妆淡抹、身着稍显成熟的翻译工作装的样子,脑海里却依然只记得十六、七岁的时候,她穿着校服站在教学楼的走廊边上。
阳光正盛,她摊开手掌笑着问他,时勋,我哪个发夹好看啊?
时勋心头一颤,视线收回。
嘴角勾起意味莫名的笑意,但是没有到达眼底。
冷冷的,带着几分得逞的讽刺。
“没想到鹿小姐也在。”
鹿茜葵私下也想象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学生时期分手后的恋人,大多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再次重逢的机会。
七年的时光身体的细胞都能新陈代谢一轮了。
谁还会跟她一样,守着那些无法忘却的少年往事度日。
“时先生竟然会说中文,也跟我的女儿认识啊?”
鹿启明看着时勋这张脸多少觉得有点熟悉,但是更多的是吃惊。
他之前只知道时勋是孟氏集团从国外招来的一匹金融专业黑马,他的履历漂亮得几乎国内外多少上市的大型企业都向他伸出过橄榄枝。
这样的天降人才毕业之后却毫不犹豫地选择进入孟氏集团,也被任职为孟氏的首席执行官。
时勋回道:“我是留学归国,之前...”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鹿茜葵,她耷拉着肩膀,目光不敢看过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都没有聚焦的盯着前面。
可以说,心神不宁。
时勋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红酒杯,轻晃两下,“我之前跟鹿小姐是在一个学校读书。”
“什么?”鹿启明又是一惊。
鹿茜葵也同时抬起了眼,似乎没想到他扯到话题上,她的嘴微微张开,像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阿勋。”
时勋眉目俱是一沉,显然不想再废话了,招手让一旁的女秘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收购合同,然后递给了鹿启明。
“鹿老板好好看看,这是孟氏集团给的条件。”
鹿启明自然还是觉得正事重要,赶紧拿过,仔细翻看两下,接着很明显是被气到伸手将收购合同往桌上一摔。
“时先生,这是孟氏在跟我开玩笑嘛?!按市价的百分之二十购入,我这新开的工厂,所有的设备系统都是新的,这个价格是不是太过分了?”
鹿启明怒不可遏,当年他鼎盛的时候那是多少人对他阿谀奉承,为了跟他打好关系,钱是只多不少。
如今一朝落魄,他仿佛被踩到了泥潭里,处处蒙羞。
现在他就指望这个工厂能帮他还清银行的债务,没想到被压价压得根本不能看。
就这个价格别说偿还银行欠债了,几乎等于空手套白狼。
鹿茜葵看着自己的父亲气得剧烈咳嗽两声,脸憋得通红,赶紧上前将他的酒杯替换成了温水,“爸,喝点水。”
她又将视线望向了对面的时勋。
他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
少年的赤子之心没有了,热血也凉了,变得更加克制,内敛。
浑身上下只有身为商人的无利不往。
他没有温度开口,“既然这样,那就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