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柔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身上的校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如果不是因为她眼眶红红地吵嚷着下午的课老师管得很严，上课必定点名。
恐怕她连孟驰的车都走不下去。
时柔连招呼都不敢转头跟孟驰打，拽着小裙子直奔教学楼的卫生间，对着梳妆镜开始整理。
她脸上的红晕未消，只想快点用冰冷的自来水给自己滚烫的小脸降降温。
接着低头去整理自己的满是褶皱的裙摆，余光却看到了一双限量版的潮牌鞋站在她的身后。
时柔转过身才看到了在她背后的顾南嘉。
因为顾南嘉总是这样冷不丁地出现，时柔没忍住问道：“班长，你怎么在这里？”
顾南嘉一双桃花眼反复从上到下打量着时柔，嘴角的讥笑越发明显。
他开口道：“还以为那些谣言只是谣言，看来你时柔的骨头也不够硬啊，不还是当了那男人手心的玩物吗？”
时柔面对顾南嘉这样来势汹汹的话，心里漏跳了一拍。
她直觉情况有些不好，此时此刻，心底多少有些慌乱。
“你看见了？你打算公开我的事？”
顾南嘉想从时柔的眼里哪怕一分服软和惧色，但是他盯了好半天却发现没有。
时柔当然不怕。
她唯一的心理负担是怕这件事情闹大了，被她奶奶知道。
在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总有一天被人发现，让千夫所指的下场。
可是他人凭什么来定义她该不该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钱又不是他们还，日子也不是他们过。
困难和压力都是时柔一个人在承担。
她早就想得透透的了。
顾南嘉有些不满地回道：“我没那个闲工夫，孟家在京都扎根深厚，我犯不着惹他们。”
顾南嘉顿了顿，“不过时柔，你该不会以为孟驰是什么好人吧，据我了解，他可是阅女无数，签了好几个契约女伴，这是很多京都稍微说得上话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时柔手指微微捏紧了些。
“据我所知，他的每一个前一任都比你的家境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没有一个他公开承认过身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顾南嘉哼笑了一些，少年的眉眼里是势力的凉薄，“因为孟驰这样地位的男人，玩可以尽情地玩，但是要公开只能是得到孟氏家族认可，无论家境、阅历、见识、品味都得匹配上才可以。”
时柔冷声回道：“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求这个。”
“随你怎么说，时柔，我来不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我就是给你提个醒，陷入幻想的女人多了去了，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如果有一天也沉沦陷入了，开始想要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是不可能不失望痛苦的。”
顾南嘉的话字字戳心。
时柔的脸变得有些苍白，她轻咬着嘴唇，直视着顾南嘉。
“班长，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有事先走了。”
顾南嘉没有拦时柔，而是在她路过的时候轻道一句，“早说这么缺钱不如来找我，都是用身体交换，谁不都一样？”
“不一样。”
时柔的声音很干脆。
顾南嘉一愣，“有什么不一样的？”
时柔笑出声，“我选谁都不会选你的，顾南嘉，你无论想要什么都要审时度势，要满足外界期待，你家里的期待才能配得上你，可你真正欣赏和喜欢不敢说出口，不敢正视，我凭什么选你？”
顾南嘉的脸瞬间变得黑气沉沉。
时柔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就往教室里走过去。
顾南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那头传来了徐萌萌哆哆嗦嗦的声音。
“班...班长，你在哪里呀？虽然试镜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是这几天多亏你的帮助，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你看...”
“我没空。”
顾南嘉挂了电话，也转身离开了。
时柔走到了教学楼的角落里，突然蹲下身来，靠在身后冷冰冰的瓷砖旁，双手环住膝盖。
眼里泪光闪动。
她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用面容解锁，打开了一个私密相册，只见相册里面是一张又一张的男女合照。
这是在之前每一个时柔早起，而孟驰熟睡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用手机偷偷照下来的。
然后设置了密码储存在这个相册里。
男人熟睡的时候凛冽的眉眼里便会融化，不像平日待她那样。
孟驰的欲望很强烈，大多数时候也让她很舒服。
可是时柔最喜欢的就是事后。
男人从后面拥住她，她这才会觉得，自己好像有这么一刻拥有过他。
他没有任何缝隙地贴在她的身后，整个世界都温暖了起来，
哪怕浓情蜜意就在刚才。
她吃着蛋糕和孟驰在车里交颈缠绵，宛如热恋。
可是时柔心里时刻都在倒计时。
都是凡胎肉体，她时柔的心也不是铁石做。
像那些陷入幻想的女人一样。
她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悄然喜欢上了她最不应该动情和最不该肖想得到占有的人。
...
时柔接到徐萌萌电话的时候，她在那头哭得抽抽搭搭，让时柔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来。
“怎么了？徐萌萌。”
徐萌萌的电话还是在后台候场结束的时候临时存的，现在接到时柔也吃了一惊。
“时柔，我刚刚打算请班长吃饭...但是班长拒绝了，然后...然后我就去他的练舞室找他...我就看到...就看到...”
时柔听徐萌萌真是费力，这老半天了还没有说到重点。
“看到什么？你快说啊。”
时柔出声问道。
“我看到班长和何佩怡接吻了。”
时柔：“...”
“顾南嘉爱吻谁吻谁，你一天瞎操什么心。”
时柔真的忍不住说道。
徐萌萌哭得好像更加厉害了，“可是时柔...我有一个秘密一直藏在心里，你能不能过来找我，我现在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时柔举着电话，一边走一边说，“你在哪里？”
“体育馆。”
“徐萌萌，我警告你，如果我过来你敢告诉我，你的秘密是你喜欢顾南嘉，那你直接哭晕过去算了。”
那头的哭声停止了，气氛还停顿了几秒。
徐萌萌打了一个哭嗝。
“时柔，你怎么知道？”
嚯。
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时柔轻呵道：“徐萌萌，你真是个笨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那...时柔你知道吗？”
时柔已经站在体育馆的门口看着徐萌萌有些哭红的双眼。
心里微动。
她当然知道了。
喜欢就是明知不可能却满怀天真地撞进牢笼里，迷失在如同糯米糖纸一般，遇水即化的华丽堡垒。
人人都在告诉她，危险危险。
他们是云泥之别。
可只为了那片刻温柔相待，几乎舍弃所有那些女孩们宝贵的自尊和自爱来进行这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