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儿,吴家果然有问题,你是如何知晓的?”岳翊微微仰头,任药水从双眼中顺着俊逸的轮廓淌下。
云可羡将一块布巾递到他手中,轻声道:“吴家兄弟不似冷情之人,其父病情危重却不送来医棚,应是有所顾忌。其二,封城了吴家妹妹却能出入自由,说明与守城之人相熟。其三,吴家兄弟不听劝阻执意要送妹妹出城,我怀疑是怕其受牵连。”
“一个前任太守,竟如此胆大妄为?”岳翊紧紧攥着布巾,暗自磨牙,“看来吴家在渭平郡的势力尚存,他们连本王都无所顾忌,怕是平日更加猖狂吧?”
云可羡瞥了他一眼,将接着药汤的木盆挪开。
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是亘古未变的难题。
“既是知道吴家有问题,羡儿为何不让陆忍去将他们带来审问?”岳翊剑眉微微凝起,循着声音侧头不解地问。
那男子已然招认,吴家兄弟软硬兼施,让他怂恿附近百姓共同反对火葬,还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五百两银子作为酬谢。
蛊惑人心聚众闹事,光凭这一点便可将那吴家兄弟治罪。
云可羡从袖袋中摸出个小布包展开,将两排长短不一的银针用药水逐个擦拭,淡淡地说了句:“还不是时候。”
岳翊还想再说什么,只觉手臂一紧。
“先去床上躺下,我来帮你施针。”云可羡扶着他走向木床。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格,洒了一地斑驳。
岳翊微闭着双眼,任暖暖的日光照在脸上,唇边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少女淡淡的馨香在鼻间萦绕,银针一根根刺入,他却丝毫不觉疼痛,仿若徜徉在云端,意识渐渐模糊。
云可羡微微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腕,眸光落在少年紧闭的双眼上,她得尽快想办法让岳翊复明,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哗啦——”一盆冰水浇在雕花梨木大床上。
“冷……好冷……”床上的男子抱紧手臂哆嗦成一团,连牙齿都在打颤,双眼却是紧紧闭着,似是还在梦中。
“再来。”帕尔朵咬牙切齿的厉喝,似是要将此人生生嚼碎。
“哗啦——”冰水兜头盖脸浇下来。
“冻死老子了,是哪个该死的!”男子霍地睁开双眼。
“公,公主?”阿赤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公主怎会在他的屋子里?恍惚着从床上爬起来,甩了甩头,一片水珠噼里啪啦四散开去,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八公主正一脸嫌恶地远远盯着他看,身后站着两名侍卫。
阿赤这下子彻底醒了:“公主,您,您怎么过来了?”刚想下床,忽觉身上一阵凉意,低头看时,似是见了鬼般瞪大双眼。
他竟周身未着寸缕。
两名侍卫低垂着头,肩膀微微抖动,似是在极力隐忍。
“蠢货,还不快穿上衣服。”帕尔朵嫌恶地移开视线,怒斥道。
阿赤瞬间回神,一把扯过水淋淋的薄被,将自己包裹住,一手胡乱地在床上翻找出衣袍,手忙脚乱地套上。
“公主恕罪,阿赤不是诚心冒犯,是,是有人害我。”阿赤翻身下床,哆哆嗦嗦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呵,有人害你?”帕尔朵狠狠晲着他,冷笑一声,“你当本公主是瞎的么?乌嘎侍奉你多年,你竟对他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
“乌嘎?他怎么了?”阿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能对乌嘎做什么?
“你还敢装糊涂?”帕尔朵一甩衣袖,掌风似刀朝着阿赤面上挥去。
阿赤捂着左脸,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鲜红的血从指缝中缓缓淌下。
两名侍卫见怪不怪地抬眸瞥了一眼,又各自垂下眼帘。
“将乌嘎带进来。”帕尔朵目光如剑,射出两道危险的寒芒,死死盯着一脸迷茫的阿赤,厉声道。
以往怎么没看出这蠢货如此恶心,竟是男女通吃,还在她面前装无辜。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蓝衣婢女搀扶着一名四十上下家仆打扮的男子进来。
“乌嘎?你,你这是?”阿赤盯着乌嘎破碎凌乱的衣袍,和一瘸一拐的脚步,满脸诧异。
乌嘎似是受了惊吓,周身哆嗦着向后退去,口中喃喃着:“阿赤主子,您,您饶了老奴吧。”
“这,你,到底是怎么了?”阿赤愈发不解,心下一急,起身大步上前便要去扯他的手臂。
“啊,你不要再来了,老奴真的受不了了。”乌嘎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身子似是被抽了骨头,软软地朝着地上滑去。
扶着他的蓝衣婢女再也支撑不住,二人一同跌坐在地上。
“淫贼,好大的胆子!在本公主面前还敢放肆。”帕尔朵只觉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想起这混账东西前两日还与自己颠鸾倒凤,如今却对个老男人做了那般苟且之事,就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剁了喂狗。
阿赤以为自己听错了,捂着脸的手微微颤抖:“什么?淫贼?我,我……”前日他被人算计糊里糊涂与八公主做了那事,都没被骂做淫贼,昨夜他什么都没做,怎会被冠上此名?
“本公主倒是不知,你还男女通吃。”帕尔朵红唇嘲讽地勾起,上挑的双眼似是淬了毒,射出一抹冰寒,“乌嘎是我府中的老人儿,勤恳踏实,本公主让他伺候你,不是让你祸害他的。”
阿赤如雷轰顶,蓦地看向乌嘎,他脖子上竟是有不少隐隐的红痕。
“呕!”
阿赤死死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喉咙中发出一阵干呕声。男女通吃?公主的意思是他昨夜与乌嘎?!
怎么可能?就算是天下没有一个女子,他也绝不会对一个男人做出那等事,何况乌嘎还是个一脸褶子枯瘦干瘪的老男人。
“公主,属下什么都没做,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求公主明察。”阿赤扑通跪地,压下心中大骇,颤声道。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帕尔朵胸腔起伏,“啪”手中的茶盏坠地,发出一声脆响,“乌嘎,给他看看你身上的伤。”
乌嘎眼底闪过一抹惊惧,手指哆嗦着缓缓拉开衣襟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