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药房?”
夜幕辰放下筷子,拿起布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皱眉道。
这都两个时辰了,两个人钻进去就没出来过。
“是,福伯刚刚给送去了饭菜。”青峰收拾着桌子,轻声答道。
君莫离那疯子痴迷医术,让他送走了墨柳和小欢应付庄子里的管事,硬是把五小姐给强留了下来。
“嗯。”夜幕辰双手撑着桌子支起身子,拿过拐杖,一只脚着地慢慢出门。
“王爷,外面冷,您的伤。”青峰放下手中的碗筷,急急过来欲搀扶。
“无碍。”夜幕辰闪身避开,青峰不敢多言,上前一步掀开帘子。
“小可可,你再说一遍砒霜叫三什么?”君莫离挠了挠头,怎的就记不住呢。
“三氧化二砷。”云可羡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说着。
“离哥哥从医这么多年,怎的就没听说过这样的叫法呢?”君莫离秀眉紧锁。
难不成这是别国的叫法,小可可看的医书不是他东睦国编撰的?
“记不住算了,反正也不重要。”看着君莫离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云可羡噗嗤轻笑出声,她只是想用化学知识分析砒霜这味最常见的毒药,来说明药物的两面性。
“小可可说的医书能不能借离哥哥一看?离哥哥用这个交换。”君莫离从腰间取下一枚圆环玉佩,双手递到云可羡眼前。
“啊?”云可羡差点咬了舌头,猛地抬眸。
君莫离眉毛微挑,眨着星星眼一脸虔诚地盯着她。
云可羡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她像是被狼外婆盯上的小红帽。
“咚。”
一声闷响,打破了室内短暂的沉默。
二人齐齐转头望去,夜幕辰拄着拐杖掀帘而入,如寒潭般幽深的眸子冷冷射过来,云可羡顿觉室温降了几度。
“王爷,您怎么下床了?”君莫离率先反应过来,单手提了一把椅子放在夜幕辰身后,另一手紧紧攥着玉佩暗自腹诽。
只差一点儿,这王爷早不来晚不来。
“太妃的头疾犯了,召你即刻去宫里。”夜幕辰一撩衣袍坐下。抬眸对上云可羡诧异的目光,小可可,离哥哥,才见过两次面就叫的这般亲热了,真是个没心眼的傻丫头。
“是。”君莫离垂眸应道。眼角偷瞄了下云可羡,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出了药房。
云可羡啃了一半的鸡腿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这王爷好生奇怪,怎的就坐在这里不走了。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一一扫过整间药室,目光最后落在她身上。
“呵呵,王爷您吃了吗?要不要来个?”云可羡笑得一脸谄媚,举着手中的鸡腿晃了晃。
夜幕辰深邃幽冷的眸光扫过女孩油滋滋的粉嫩小唇,腾然起身,云可羡直觉眼前一花,高大的身形便近在咫尺。
云可羡漆黑的瞳眸瞬间张大,还来不及叫出声,一个东西甩在了她脸上,她胡乱地抓下来,定睛一看,竟是一方男子用的帕子。
“这是什么?”云可羡将帕子抓在手中,不解地抬眸。
他突然靠近,真的很吓人。才刚刚想着君莫离是狼外婆,扑上来的竟是夜幕辰。
“擦擦你唇上的油渍,本王看着碍眼。”夜幕辰看似嫌弃地偏过头。胸口的位置却突突跳个不停。
“哦。”云可羡面上一热,飞快的擦了擦嘴巴。她的餐桌礼仪一向很好,都怪君莫离缠着她问东问西,让她连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夜幕辰眼角余光瞥着云可羡嫩白小脸上那抹绯色,唇角微勾。转过头时恢复了淡然,不动声色地扯过帕子塞入袖中。
“那个,我洗过了再还你。”云可羡一张小脸更是红了几分,她怎的忘了自己也有帕子的。
“本王自会丢了。”夜幕辰俊脸一黑,薄唇紧抿,脚尖勾起地上的拐杖,优雅地拄着向里间走去,虽是伤了腿,竟看不出半点狼狈。
云可羡朝着他高大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身坐下拿起筷子继续吃她的午膳。福伯的手艺不错,比她家庄子上厨娘做的好吃。
夜幕辰靠窗静立,眸光扫过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这些便是那丫头炼制的药么?记忆里是云可羡鬓发微乱,衣袖高挽,粉嫩的小脸上布满细汗,听闻他伤口裂开匆匆跑来的样子。
夜幕辰冷硬的面容绽开一丝暖意,从母后过世,他就封闭了自己,十几年来,再没有谁可以撬动他那颗冰封的心。即便是太妃,养育过他的姨母,也只是责任罢了。
“王爷的伤不能久站。”
云可羡收拾好碗筷,半晌不见夜幕辰出来,便站在外间朗声提醒道。他进了里间不知在干什么,听不到半点声音。
“嗯。”夜幕辰收回飘远的思绪,拿起立在一旁的拐杖欲出门。
“咣当”一声巨响,是重物坠地碎裂的声音,云可羡一惊,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跨步冲进里间。
夜幕辰斜靠在架子上,抓着袍子的大手青筋凸起,一双剑眉紧蹙,似是极度隐忍。一旁的地上是坛子的碎片和滚落的药材。
云可羡心下一紧,难不成他被砸到了?还是腿上的伤口又崩裂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也未想便急切地撩开夜幕辰宽大的袍角查看他伤在哪里。
夜幕辰周身一震,愣愣地看着那双在他腿上触摸的白嫩小手竟是忘了躲开。
云可羡微微弯身,动作轻微地触碰他受伤的部位,隔着墨色的布料,看不出什么。她翻看手掌,未看到血迹,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夜幕辰僵直的身体愈发紧绷,只觉热气都朝着某一处涌去,
直到女子蹲下欲挽起他裤子查看,才蓦然惊觉,一个旋身避开。袍子落下时刚好遮住了某处的异常。
云可羡呆愣了片刻,秀眉微蹙急急地问:“王爷,到底伤在哪里了?”
罐子从那么高的架子上掉下来,幸亏没砸到头部。看他抓着袍子难道是躲闪时碰到伤口了?
夜幕辰面上的灼热还未褪去,嗓音有些暗哑:“无碍”
“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遮遮掩掩的,又不是没看过。”云可羡直起身子嘟着小嘴,仰着小脑袋,黑眸不满地瞪视着高大的男人。
“若是伤口再裂开,必会留疤。”不知怎的,云可羡一想到那条修长白皙的腿上有块丑陋的疤痕,心中甚是不舒服。
夜幕辰默然不语,一双深邃如海的墨眸收敛了往日的冰寒,垂眸看着只及他胸口的女孩,小丫头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盈盈水雾,粉嫩的唇一张一合絮絮念着。
夜幕辰唇角微勾,看小丫头为他着急的样子竟然有些享受。
他一个男人怕什么留疤,征战和遇刺,他受过的伤大大小小无数,玉肌膏帮他磨平了痕迹,却抹不去内心深处的疤。
“喂,到底伤在哪里?”看他不说话,云可羡急了,挥舞着小手又想扒他衣服。
“腿麻了。”
夜幕辰衣袖一挥,轻飘飘一句话让云可羡差点一个踉跄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