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宴会出幺蛾子,今天赵鲤算是亲身经历了。
耳畔是赵瑶光丫鬟冲破云雾的喊叫声。
“快救命啊!”
“我家小姐被人推下水了。”
小丫鬟个子不高,但声音极亮,赵鲤耳膜疼侧行了一步。
水中赵瑶光头发全散开,没入水里咕嘟嘟吐了几个泡。
此情此景,赵鲤多少有些熟悉。
一年多前的场景再次重演。
那一次,花园中推攘的两个女孩,一齐掉下水去。
丫鬟婆子们都去救赵瑶光,原主‘赵鲤’自个攀着搭在岸边捞枯叶的竹竿子爬上岸。
事后被罚跪了祠堂,偷偷躲在墙根哭。
回忆起这段经历,属于原主那个小姑娘无助又绝望的心情漫上赵鲤心头。
若非念着赵瑶光还有用,这会赵鲤会亲手用竹竿将她捅进池底吃烂泥。
她深吸一口气,扶了扶鬓上的簪花。
束手,静静看着池水中扑腾的赵瑶光。
这处的动静,引得人从长桥两端聚拢过来。
一边是早有准备的婉仪郡主,她身后跟着不少人,乍一看有好些老封君和重臣家眷。
而另一边……
赵瑶光的丫鬟还在扯着嗓子叫,一个身影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你这贱嘴子,肚脐眼瞧见我们家小姐推人了?”
扎着包包头的小纨,嘴里还含着零嘴,但不改她辣子本性。
到底从小长在靖宁卫官船上,是手快嘴也快。
骂人同时,伸出小手便去推攘赵瑶光的丫鬟。
就是赵鲤都没想到,这平常馋嘴还神神秘秘笑的小丫鬟有这速度。
一愣之后忙去拦。
却听小纨压低了声音道:“阿鲤小姐,我顺势将这死丫头推河里去。”
“叫她和那坏娘们一齐淹死。”
“若有人要追究,我便认下死罪,绝不牵扯到您。”
小纨这小丫头,不知在官船上学了些,竟联想那么多。
赵鲤心中好气又好笑,将她一把薅了回来:“不需要你去认下。”
小纨被赵鲤按住肩膀硬生回转了半个圈,脸上奶凶神色一顿。
不解道:“可往来的校尉都这么说。”
主子被冤枉的时候,小的要勇于背锅,并斩草除根。
小纨暗自比划了一个斩的手势:“不可心慈手软。”
话没说完,被赵鲤轻轻向后一推,交到了万嬷嬷手里。
看了眼万嬷嬷,见万嬷嬷捂住了小纨的嘴,赵鲤转回头。
赵瑶光的丫鬟青雀被小纨这一闹,呼救的声音有点掉节奏。
赵鲤与她对视一眼,她这才回神,手在嘴边拢成喇叭,再次扬声呼喊。
立在赵鲤身侧的唐妩回神,她脸涨得通红,一指水下:“赵瑶光想污蔑你!”
落水时间恰好,婉仪郡主也恰好带着人来。
唐妩常年对线另一只小白莲,作为受害者她对这种陷害人的把戏门清。
顿时着急,恐赵鲤被污了名声。
“阿鲤,婉仪郡主此行有备而来,她身后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若是受陷于赵瑶光,恐名誉不利。”
“命人去寻沈大人吧。”
说着便来拉赵鲤。
只是这时婉仪郡主已是走到了近前。
“赵鲤,你从前就推人下水,这次又故技重施,实是恶毒。”
婉仪郡主手一扬,诬陷的声音响彻水榭步道。
京中官吏权贵喜联姻,在场的人多半与赵鲤都带点仇怨。
一时间落井下石,闲言碎语纷纷。
有那年纪大拄着杖子的老婆子,冷哼一声:“果然是个心思歹毒的。”
这老婆子似乎极有威望,听她说话唐妩都一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这是长兴公府老太君。”
长兴公府?
赵鲤回忆了一下,随后啊了一声。
记起来了,太祖立阴曹时,初代长兴公王志的虚影赵鲤还亲眼看见过呢。
开国功勋之后,怪道说话腰板直。
赵鲤打量着那老太君,没所谓地一眨眼。
许是她过于平静的态度,惹怒了众多人。
那长兴公府的老太君更恼。
这时,婉仪郡主手下人已联手将赵瑶光捞了起来。
瘦得像是纸人的她白裙散开黑发披散,咳嗽不停,跪坐在栈道上一个劲打颤。
她一句话不说,但这悲惨模样,足叫人看着可怜。
长兴公府老太君到底人老心软:“可怜见的。”
她不迭声唤道:“快,请大夫。”
又叫丫鬟取了御风的轻薄斗篷来披在赵瑶光肩上。
赵瑶光惨白的脸藏在发后,以极低的声音道了声谢。
这惨状,更惹得议论纷纷。
许是想到赵瑶光好歹今年要嫁进瑞王府,如此惨状实在不体面。
长兴公府老太君如定海针,矛头直指赵鲤:“赵小姐,京中传言你跋扈,老身原本还不信,没想到今日倒真的见识了。”
“我知你厉害,但你能越过国法去?”八壹中文網
“若是如此,老身便要进宫去陛下面前掰扯掰扯了。”
她喝骂掷地有声,莫看一把年纪倒是中气很足。
“这桩趣事,我回去定要和我家老爷说道说道。”
有那御史夫人凉凉道。
一时附和之声无数。
立在赵鲤身边的唐妩,嘴唇都发白,看着赵鲤担心无比。
众人口诛笔伐的声音中,婉仪郡主见得远处行来的沈晏,嘴角勾起一个笑。
又听老封君道:“婉仪郡主,老身并非想插手长公主府的安排,但实是不齿与此等人同席,还请将之逐出。”
婉仪郡主正要唤人时,一直沉默的赵鲤突然举起一只手:“打扰一下,诸位,现在是有人要告我吗?”
赵鲤小学生提问一样,眨巴着眼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诸位红口白牙想污蔑谁呢?”
长兴公府老太君一驻拐杖:“方才大家亲眼目睹,你还想狡辩?”
在家中说一不二的老太君,还想展示自己的威严。
不料赵鲤没点尊老爱幼的心,小嘴抹了蜜:“你哪位?这把老眼昏花半只脚进棺材的年纪,顶好别出来惹事!”
长兴公府老太君先是一愣,随后气了个倒仰:“好个尖牙利嘴的跋扈魔星。”
赵鲤环视一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就这?她等了很久的大阴谋,就是一次落水诬赖让人审判她?
让她多个恶毒的帽子?诋毁她名声?
赵鲤内心莫名失望,一失望便心情不好。
下巴一扬,指向赵瑶光:“你要告我推你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