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三十六营盟军的座次,不是按照能力和加入的先后排序的,而是现实的按照手下人马的多少。
虽然王嘉胤老弱妇孺参半,但他却掌握着十万人马,当然是盟主统帅。
而高迎祥,基本都是精壮而且敢战能战的,在和洪承畴和现在的关宁几次交锋中,高迎祥救了不知道多少大家,但那也不行。
所以,高迎祥排在第五。
然后是心腹王自用,有三万。
反倒是不沾泥,是的,就士那个当初跟齐飞结盟的世代老杆子不沾泥,因为被偷袭丢了山寨,但在溃败的时候,却收拢了无数齐飞和其他盟友杆子的人马,虽然成为流寇,但却有三万数目了,所以排在第三了。
至于名将罗汝才,只能屈居第四,而赫赫有名的张献忠,现在只有几千人马,只是小虾米,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原先汾州城内的知府大堂,现在是盟主的行辕。
王嘉胤高高在上,诸位盟友分列两旁,好在大家还都有一把椅子。
王嘉胤看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一群,不由得皱眉。
王嘉胤当过边军哨长,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虽然军事上属于半吊子,但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那就是读过书。虽然读书也是半吊子,但半吊子加上半吊子,那当然是满贯了。
于是,虽然号召各地英雄,但在内心里,他是瞧不起这群无赖草莽的,倒是唯一对高迎祥看好,但也最忌惮,忌惮他抢了自己盟主宝座。
拿起当初的知府大印,当做了板砖,在桌子上敲了敲,才压住众人的吵嚷:“诸位,大家都把眼前的闲聊放一放,听本帅说一下。”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扫地王先开口了:“我说盟主,我的将士已经半月没有您拨付的粮草了,我们都已经揭不开锅了,请盟主给予拨付。”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营的头目也纷纷站出来抱怨。
一时间,刚刚静下来的场面,再次变得混乱起来,大家纷纷找盟主要吃要穿。
王嘉胤就只能再次用知府官印的惊堂木镇场子:“好吧,明日,就给大家分发金银,让大家吃饱穿暖。”
结果这不说还好,这一说,大家就更炸锅了。
当时张献忠就一撇嘴:。“盟主给我们发金银有什么用,那东西饥不能食,冻不能穿。即便打造刀枪,都软的不能杀敌。还不如盟主给我们一些粮食要紧。”
他的话一出,立刻所有的人都纷纷表示赞同。
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打下了山西一个王爷几个郡王,还有无数地主豪强,缴获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和粮食。
然而咱们这位大盟主,却将粮食都扣在了自己的军营中,而宽宏的将金银珠宝分给了众人。
看着是相当公平大度,当初拿着的时候,大家也兴高采烈。
但是在经过这一冬天不能战斗,而休养生息的时候,大家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自己手中金银珠宝无数,但下面的人却嗷嗷待哺。
流寇的性质就是强掠来供应这些属下的吃饭问题,然而该抢的都已经抢了,你手托着金银珠宝,却根本不可能买到粮食,这才是最要命的。
而为了手下面一顿吃喝,这些所谓的各个头领们,就不得不伸手向盟主要粮食。
这样一来,不但要看盟主的脸色,更发现大家的命门,已经被盟主拿捏的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得了。
王嘉胤当然知道现在其他营的状况,这也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于是就笑着道:“经过这一冬天,三十几万人的消耗,现在老营的存粮也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只能给大家发放金银,让大家自想办法。”
八金刚当时就不干了:“我说盟主,你这事做的就不地道了。当初我们大家火奔心思的追随你,目的的就是为你卖命,能够得到吃饱喝好。结果最终你只给我们一堆废铜烂铁都不如的所谓的珠宝,结果我们现在快要饿死了,那我还追随你做什么?干脆大家散伙算了。”
一听这话,心腹王自用当时豁然起身,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刀子:“你个混蛋说什么呢,扰乱军心,当立斩。”
结果八金刚毫不示弱,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你们不给我们一口吃的,我们就反他娘的。”
反贼反反贼,闹呐。
这时候扫地王也站起来,站到了八金刚的身边:“大家不要动气,保持一团和气。不过这样,王头领,我们兄弟两个,现在就把手中的金银珠宝拿出来,向你购买粮食。价格嘛好商量,现在市面上一旦粮食是五两银子,我们愿意用50两银子一石向你购买,这你应该相当满意了吧?”
这话一出,当时怼的王自用哑口无言。
市面上的价格是一两二钱,但那是有价无市,现在在整个山陕地区,一定金子换一块大饼,那是再正常不过,一块大饼换一个大姑娘,你都要感觉到吃亏。
无论是什么势力,即便包括现在陕西山西的官府,他们也将粮食看得比天还重。
自己哪里有粮食卖给他们?自己的帐篷里,还堆着一堆废铜烂铁一般的金银珠宝,也在为自己手下三万的属下吃喝发愁呢。
一旦自己供应不了这些属下的吃喝,转眼他们就会一哄而散。坐在今天这个位置,如果没有那些人头数目,那自己就等于什么也不是。
扫地王就嘿嘿一笑:“我不能不说盟主,当初赏赐我们无数金银珠宝的公平,但现在我们大家才明白一件事,金银珠宝哪里有粮食重要?为了维持军队的稳定和规模,为了能够大家抱团取暖,抵抗官军的进攻,还请盟主发下粮食来吧。”
他的一句提醒,这才让其他有些浑浑噩噩的人,明白了事情的本质和严重。于是就纷纷站起来吵嚷,要求盟主发粮食。
王嘉胤这时候哪里还有粮食?
当初自己凭借盟主的身份,糊弄这些粗汉混蛋,每一次打下一个富豪之家,宁可自己吃亏,也要多分他们金银珠宝,而自己留下最珍贵的粮食。
现在这种状况,装已经装不下去了。
看着盟军怨言无边,正在吵吵嚷嚷的时候,一个声音稳重而冷冷的说道:“死期当前,不思如何抱团抵抗,寻找未来的出路,却在这里吵吵嚷嚷,真是一群没有主见的东西。”
这句话一出,可比盟主用那个知府官印,当板砖的敲打声强多了。
正在吵吵嚷嚷的所有人,就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吵嚷,将目光看向了话语发出的人。
在第5个椅子上,稳稳的坐着一个白袍中年汉子,身形虽然不算高大,但那种气势,却无形之中,压迫的人们不由自主的俯首帖耳。
俯首帖耳的不单单是这种气势,更主要的是在座几乎所有的人,都受过这个人的恩惠,受过这个人的解救,而且更为他的仗义折服。
他,就是高迎祥。
看到高迎祥一句话,就让群情激奋的场面安静,王嘉胤不由得不为人察觉到的一皱眉。但转眼就带上了和煦春风般的微笑询问:“高闯王,有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