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装满磷肥的赵四海南下的船队,朱由检仔细思考了几天之后,找来管理后勤钱粮的诚义伯,将他拉到一个密室之中询问:“老人家,现在我们手中有多少钱。”
诚义伯就得意的回答:“剿匪缴获前后七十万,黑虎星山寨缴获是两百万,卖军功人头十五万,盐余一百万,合计三百八十万。全部铸造成银元,合计有四百一十万。还有张大人送来的一百五十万银元。税收上的可以忽略不计。最可喜的是,可以再发一批粮票了,未来可期啊。”
感情老人家也打算多发粮票。比我狠。
“粮票不算,我问的是现在咱们手中有多少银元。”
“现在手中还有两百万多一点。”
这个数目的确有点出乎了朱由检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么多时间以来,原先一直为财政紧张发愁,经过这么一番运作,竟然这财政上有了盈余。
“这些盈余主要是粮票发行替换下来的,还有就是张大人那一笔意外的收入。如果没有这两块,我们的财政依旧相当紧张。”诚义伯提醒道。
“那以后若是打一场仗,我们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呢?”
诚义伯当然明白,王爷说的是什么情况,
在平阳府的外面,就有三十万流寇大军虎视眈眈,他们不可能就总是那么不动。
山西的北部已经被他们抢光了,那么他们的眼光就只能盯上自己的平阳府。再加上武之望推波助澜,自己和流寇的一场大战,已经难以避免了。
“只要能将流寇挡在北面进不了平阳,那场大战的消耗,据我多年的经验估算,大概有20万两银子就可以了解决了。”
“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比朝廷有钱啦。”
诚义伯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咱们大明每年的财政收入,看着是大约为300万两白银,这只是单从银子上来讲,因为朝廷还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是以纳粮的形式进行征收的。如果把这些粮食也兑换成货币来计算的话,朝廷每年财政收入在两千万两左右,这里还不算上地方藩库截留,内帑的收入。工部兵部的收入。
所以咱们这点儿家底,还远远赶不上朝廷。不过就是朝廷的银子支出过于浪费,就出现了紧搜刮而不够花的状况。
如果真用上一个善于理财的人,状况就会好很多。
还有就是咱们粮票的发行,无形中给咱们多出来150万的空额收入。但这多出来的,其实是虚的,我们要时刻准备,百姓兑换粮票,最终我们是要还的。”
这里就有表功的意思了,所以现在从财政即将崩溃,到现在竟然所有盈余,是因为他老人家掌握财政理财有方,算计的好。
至于未来什么时候兑换回全部的粮票,只要自己上面的三个解决粮票危机的办法,稳妥的推进,然后还要在陕西等地,也推行这个粮票办法,这种沉淀结余,只能会越来越多。
就比如说这次卢象升上任西安巡抚,孙传庭上任延绥巡抚,他们就开始在地方,用粮票的办法实行以工代赈,就大大的缓解了他们两个的财政压力。他们两个人已经不伸手向自己这里要钱了,而做到了收支平衡,也略微的有了一点自己的小金库结余。
当然洪承畴也提出来,在整个陕西甘肃宁夏地区发行粮票,但是被朱由检拒绝了,那就是自己这里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供应给他们,力不从心。
还有就是,朱由检担心洪承畴心急坏事,点燃不受控制的通货膨胀这个火药桶。
说了这么半天,诚义伯似乎看出来,小王爷又有什么新的花钱的打算了,于是就小心翼翼的询问:“难道王爷又需要用钱的地方了吗?”
朱由检就眼望向了北京:“我一直担心,袁承焕掌握了辽中之后,当时向我哥和百官们承诺,只要他当上辽东督师,5年就可以收复整个辽东的大话。”
这急转弯的话题,弄得诚义伯一愣。
袁崇焕上任蓟辽督师,掌管天津事,这个事情还是按照历史发展走下来了。
急于为了得到那个位置,取代稳步推进的孙承宗,袁崇焕在天启和百官面前喊出,给我足粮足兵,给他事权统一,给他军政合体,给他有事不必上报的便意行事权之后,他就可以五年复辽的豪言壮语。
对这事,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
诚义伯嗤之以鼻:“五年,拉倒吧,十五年能恢复辽东,就已经算他能了。放出这么样的大话,他就是在找死。”
“老人家这一句话才说到了根子上。然而最要命的也就是在这里。以袁崇焕的性格,他眼见着5年复辽无望,就会剑走偏锋,就可能做出过激的行动。”
诚义伯想了下,突然间浑身不由得一激灵。
“老人家想到了什么?”
诚义伯脸色有些苍白:“想办法,逼迫皇上和后金,打破不媾和的规矩,签订城下之盟,用来推卸责任?不会吧。”
朱由检凭借着历史,肯定的点头:“他一定会的。”
诚义伯虽然面色更加苍白了,但还是抱有着一丝的希望:“王爷,微臣说句不恭敬的话,外面传言你一项刻薄寡恩,多疑猜忌。你是不是对这件事想的太悲观了,对袁崇焕疑心太重啦。”
朱由检为这个老人家如此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评价自己,并没有恼怒,而是反问道:“老人家,我将你当父叔,你凭良心,评价我这个子侄,我是那样的人吗?”
诚义伯就有些感动,然后真诚的说道:“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们这些追随你的人,给您的评价是语言上尖酸刻薄,对敌人上的确有些心狠手辣。但刻薄寡恩多疑猜忌,却说什么也放不到你的身上。”
“那不就得了。”然后悠悠的继续望着北京的方向:“我对袁崇焕的认知,是从他这几年种种的所作所为判断出来的,我是从人性丑陋分析出来的。也可能我过于多虑,但我有时候不得不从最坏处着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诚义伯虽然不置可否,但也不再反驳了:“王爷准备怎么办?”
“经过我的费两改元,前一段,国库中无形多出来不下三百万银子。但是说句良心话,这多出来的也经过我的手花出去了。”
这倒是实话,多出来的这笔钱,第1个花出去的就是给了张慎言一百万,第2笔,是给孙承宗整顿辽西,在辽西推行辽人守辽西了。
还有就是从辽西撤下来在南苑的整军了。
“办了实事不假,但原则上在大明的财政上,并没有体现出增加。而被赶出北京城之后,朝堂又恢复了原先的混乱与黑暗,大明的财政又走上了老路。而我赦免西北三年赋税,又让原本山西每年二十六万,山西每年的五十二万没有了。而一旦出现我不忍言的那种事情,到时候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我在北京城,我有办法解决。但现在我远在外面,一旦北京出事,我恐怕我哥难以应付。未来调动军队会需要钱粮,而走正常的程序,我对那帮什么事都扯皮到地老天荒的官员,实在是信不过。”
诚义伯也皱眉点头:“的确如此,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们也会找出各种理由借口推脱。”
“所以我想给我哥,悄悄的运过去一百万,藏在内侍厂手中。一旦发生了不忍言的事情,我哥就能够不通过任何人,直接给那些各地往来的勤王军队,发放足额的军饷钱粮,不至于让一心勤王的将士饥寒交迫,最终饿散了军队。”
这次的银子,绝对不能交给魏忠贤,一旦入了他的口袋,这笔钱的去处只能有两个,一个是被户部那帮混蛋们给盯上,最终不知道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2个去向一定是袁崇焕的辽西。
一想把自己辛辛苦苦,在牙齿口缝中省出来的钱,花在辽西上,朱由检不是心疼,而是感觉到恶心。
哥哥手中没有这一笔钱在,等明年10月份皇太极入寇北京,各地勤王兵马纷纷进京解围,结果大家没有钱粮,最后将各地勤王兵逼迫的纷纷哗变逃跑,或者直接抢掠地方,更加重了北京周边百姓的苦难。
想当初,山西巡抚胡廷宴,接到圣旨勤王,东拼西凑出来五千人马,最终就是因为没有军饷钱粮而哗变,不但没有起到对抗后金的作用,反倒成了地方的祸害。最终跑回山西,那些哗变的士兵,不敢归队,直接投奔了杆子流寇。这些职业军人的加入,才彻底的将流寇的性质改变了,战斗力大幅度提升。
只要哥哥手中掌握着这100万银子,就可以让这些将士不至于流血又挨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诚义伯也认为事情相当严重了。整编后的军队,一批被张慎言带到了南方,另一批被自己带到了这里,现在的大明军队,再次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
如果指望着他们能有大的作用,几乎已经不可能。
送一批银子给皇上留作小金库,应对急变,这已经是相当必要的了。
诚义伯是忠诚于皇上和大明的,于是点头同意:“这事儿就按照王爷的办法办。现在马上就运一百万银元过去。然后我保证,咱们手紧一紧,每年再运过去一百万银子,有备无患。”
得到了钱袋子诚义伯的理解支持,朱由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旦满清兵临城下,有了这100万银子在哥哥的手中,就可以给那些外地勤王的将士,发放一些钱粮,不必像历史那样,将各地勤王的军队,饿的哗变。
只要让他们坚持到自己杀回北京,那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