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场战斗这么顺利,杀敌不多,但最近都损失也小,只有几十个兄弟,在冲下山的时候,崴了脚,摔了跟头。
命令搬出大批的粮食布帛,朱由检一跃站在粮食垛上,对着面前那些投降的杆子,朱由检挺起小胸脯,拿出伟人的标准姿势,一手掐腰,一手向前挥舞:“老乡们,我代表皇上看望你们来啦。我现在,郑重的向你们宣布,我赦免了你们所有的罪,现在,你们再次回归良民,是大明的子民啦。”
说这话的时候,朱由检感觉自己这个穿越灯塔光芒四射,普照大地万民生灵。
按照剧情,这里就应该万民感戴,山河同恩。
然后,百姓们倒头就拜,给自己这个照亮他们前途的灯塔磕头,什么公侯万代,多子多孙如潮而来。
想象着迎面而来的如潮的感谢欢呼,朱由检不由得沉醉其中,将双手高高的举向天空,扬着脸,沐浴着那明媚的阳光。
鸦雀无声,没有欢呼,没有感恩戴德,更没有倒头就拜。
睁开眼看去,那一千多百姓,互相搀扶着依靠着,脸上带着的是茫然与麻木。
是的,没有喜怒哀乐,只有麻木,麻木的看着这个上蹿下跳的小家伙在那里表演。然后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现着几个大字:“你谁呀你。你干嘛就代表了皇上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张紫妍看明白了,于是提醒这个王爷小弟:“你没有表露身份,谁能相信你的话?”
“啊,是这样啊。”然后再次提气开声:“本人,大明亲王,信王,不,现在是你们的秦王朱由检,现在正式以掌管西北事的权力,郑重的宣布,赦免你们所有的罪,你们再一次成为了大明的子民。欢呼吧庆贺吧。”
还是没有欢呼庆贺,他面对的依旧是一片冷漠与麻木。
而更多的人的眼睛,盯向了他脚底下的粮食布帛。
这个年代的人实在呀,空口白牙的许诺并不能激发起人们的兴趣,那好吧,那我就用物资来刺激你。
“现在我正式宣布,本王开始对你们赈济,每个人一石米,两块银元,外加一匹布,用作你们回家之后重新生活的启动资金。”
结果这个宣布一出,依旧没有人欢呼,大家依旧那样盲目的看着他。
这下场面就尴尬。
张紫妍直接抓起两块银元,走到站在前面的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女人:“大娘,这是您的,赶紧的拿着,然后再找人帮忙把粮食和布匹领去。
结果这个老人家似乎才缓过神来,原本麻木的眼神,却突然变成了惊恐。
将塞在手中的两块银元就好像两块烧红的烙铁一样,忙不及的丢在了地上,猛烈的摇头连连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这是王爷真心的赏赐,你怎么能不要呢?”
结果这个老太太干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大慈大悲的大人啊,你饶了我吧,我什么也不要。”
张紫妍将手中的银元又递给了另一个人的时候。
那个人看到银元递过来,就好像看到了洪水猛兽,将一双手死死的藏在背后不伸出来。
面对这样的情景,朱由检愣住了,张紫妍愣住了,诚义伯愣住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赏赐他们银元,为什么好像要他们的命一样。
他们做了杆子,当了流寇,不就是为了金银和粮食吗?
他们宁可拿命去攻打地主豪强的堡寨,然而送到眼前,他们却不敢接了。
朱由检跳下粮食垛,露出他8颗雪白的牙齿,展现出他最和蔼可亲的笑容,拉着一个年轻的汉子:“大兄弟,我是当今的秦王,皇上的亲弟弟,我赏赐给你们的,是真心让你们回家去,做在次生活的资本,好好的工作过日子,我真的没有恶意。”
这个汉子端详了一下朱由检,小心翼翼的询问:“您真是姓王殿下?就是那个监国?”
有人听说过自己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我是曾经的信王,曾经的监国。现在皇上病体痊愈复位,重新封我为秦王,就藩陕西,掌握西北事,所以我的赦免和我的赏赐,都是真真实实的,你们不要担心。”
结果这个汉子咕咚一声跪倒:“王爷殿下,既然您掌握西北是,请王爷减免我们西北的赋税钱粮吧,请让官府不要再催逼我们缴纳原先的积欠,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随着他的一声哀求,所有的百姓全部跪倒在地,大声的哀求:“请王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朱由检就彻底的愣住了。
拉住眼前的这个汉子:“不对啊,在我当监国的时候,就在今年五月,我和我的皇上哥哥,已经正式宣布,减免了西北所有的积欠,今年以后三年的赋税钱粮,让大家喘口气,恢复民生啊。我还怕你们不知道,还特意明发邸报,宣告天下啊,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眼前的这个汉子的眼中,就流露出了一股深深的恨意,这种眼神,让朱由检不由得不寒而栗。
“皇恩浩荡,监国恩典,但是皇上和您的决定,地方官却没有执行,他们不但没有执行,而且且还变本加厉。原先的积欠,一文不能少,还要加上恐怖的利息,而赋税更是已经收到天气二十五年的赋税啦。”
天启二十五年,很好,很有遇见吗,真到那一年,正好是自己上吊的时候。
按照中国封建时代历史的统治架构,政令不出县城。结果这可倒好,堂堂的皇上圣旨都已经不出京城城门了。
那些贪官污吏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如此敲骨吸髓,到了这样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但面对着这个汉字满眼期盼,现在的自己,却真的无能为力。
你总不能够用这个借口,将这西北所有的官员全部杀了吧。
看着朱由检虽然咬牙切齿,却没有在这世上表态,这个汉子就彻底的失望了。
看看身后山寨,小心的提出:“如果王爷真的体恤我们,能不能您走后不要烧了寨子?”
“为什么?”
“因为我们早就没有家了,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请王爷手下留情,给我们留个安身之处吧。”
“你们还想着要占山为王做土匪?”
这个头目见朱由检和蔼可亲,也就大着胆子倒出了自己的苦衷:“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我们这些人的土地,早已经被官府和豪强的联手夺了去,而做他们的佃户,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卖儿卖女,也交不上他那高昂的地租。然而贪官酷吏横行霸道,肆意催逼。您给我们的粮食大洋,只要我们走出了这个山寨,转眼就会被那些贪官酷吏抢去,或者是被其他的土匪抢夺。
有这个山寨在,最少我们还可以依托这个山寨,抵挡住那些比洪水猛兽更凶狠的贪官酷吏,地主豪强的抢夺。”
然后一摊手,无奈的反问:“在这样的天灾人祸下,我们要想活下去,不做土匪做什么?”
这是什么世道啊,把百姓们逼到只能做土匪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了。
自己处在北京,只是在历史书上见识过明末百姓的苦难,但今天才真正感受到,这种苦难已经到达了什么地步。
“王爷,得改一改了。如果再不改,这天下的百姓就真没有活路了。”诚义伯站在朱由检的身后,发出了这样的规劝。
天下希望寄托在自己一身,自己必须勇于承担,改一改这个大明天下,拯救一下这些苦难深重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