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庄。今日是七月十五,离孟传心最后的期限,只剩半个月了。孟传闻瞧着床上的孟传心,心底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拿到了地灵花,但他们不敢贸然救治,只能等待小神医归来。只是,天涯阁一别,已过去了六日,小神医却迟迟没来,眼看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如何放得下心来?缓缓关上房门,孟传闻忧心忡忡地朝前院走去。经过走廊时,透过一间半掩的房门,无意间瞥见有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很是亲密。孟传闻停下脚步,缓缓靠近,仔细一看,心里一个咯噔。不正是母亲桑引言和幼忧的师父莫云苏吗?这两人……孟传闻心底隐隐明白了什么,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来到武林庄时,已渐渐记事了,所以清楚地知道孟凡尘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这个秘密,除了桑引言与孟凡尘,几乎无人知晓,他也从不当一回事。孟凡尘离开武林庄后,他顺势接任了庄主之位,看似是成为了庄里最大的主人,有些事却还是母亲说了算。比如,将莫云苏迎进庄内长住。这一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质。曾经就算走在一起,却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从不僭越的两人,竟然偷偷摸摸了起来,还变得如此亲密。母亲究竟是何时认识莫云苏的?这个人会是她未婚先孕的原因吗?此时,这些问题缓缓萦绕在孟传闻心头。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做起了猜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忽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孟传闻收回思绪,快步离开。刚到前院门口,便有下人道:“庄主,他们来了。”
来到武林庄的,正是落花和水连环,身后还跟着庄伏楼,冉必之和夏星辰。五人被孟传闻迎进庄内,不等其开口,落花便开门见山道:“尊夫人拿走了地灵花,可是用了?”
“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鄢商慈从内堂走了出来,反驳道:“小神医需要时,自会拿出来。”
落花看了她一眼,也没去计较。倒是一旁的夏星辰啧了一声,“不是签的有军令状吗?所寻之物,皆交由小神医保管,任何人不得私藏。”
此话一出,鄢商慈顿时变了脸色,孟传闻也有些难堪。落花瞥了一眼夏星辰,轻咳一声,道:“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别互咬了。当务之急,是寻得余下几珠,毕竟……留给孟小姐的时间,不多了。”
夏星辰撇撇嘴,没再说话,心中却想:这个落花似乎对待武林庄很是宽容呢!如果是糊涂堂这边私藏了宝物,想必他也不会如此友善吧!“接下来怎么办?”
冉必之问落花。习惯了听从夜未央的指挥,跟在落花身边久了,总会生出一股错觉,将这两人的领导力混为一体。“寻找魔灵珠。”
落花不紧不慢地道:“余下三珠,只有魔灵珠不知下落,或许是被南无诗带进了坟墓之中……”说完,他顿了顿,似乎发觉自己的话好像露出了一些破绽。南无诗第一次在飞龙引葬身火海,是在场之人都知道的事,但她的复活且在第二次死在落花手上这件事,是许多人不知情的。若是葬身火海,便没有带进坟墓这一说。想到此处,落花赶忙圆谎,接着道:“那样贵重的宝物,她必不会带进火海之中,应当是在此之前已和农牧夫协商掉了包。如今农牧夫已逝,魔灵珠兴许是被他带进了坟墓之中。我和连环商议了一下,决定去挖农牧夫的坟。”
若是夜未央在此,必然会对落花的话有诸多怀疑。但在场之人,经过这长时间的相处,早已习惯落花对每一件事情精妙绝伦的计算。每一次的排兵布阵,都让他们心服口服,一向高明的人,就算有一点点小失误,也无人发觉。智者,只会被智者心存怀疑。“挖坟?”
只有鄢商慈在听到落花的话时,微微一愣。她并不是怀疑,而是心想:这简直太耽误时间了,况且魔灵珠根本就不在坟墓中,此举就是徒劳。水连环点头附和道:“对,我们要立刻动身,去寻找农牧夫的坟墓所在。你们要随行吗?”
事实上,早在来武林庄之前,她和落花已经对好戏了。如今,魔灵珠的下落,除了落花,也就鄢商慈一人知道,可这个秘密,也只能由鄢商慈口中说出。为此,二人不得不又唱起了双簧。“时间根本就来不及!”
鄢商慈有些慌了,道:“能不能先用地灵花救醒姐姐?”
水连环淡定地摇头,“不行,没有集齐四珠三草,我是不会救她的。”
事实上,她与落花都很着急,害怕孟传心的时间不够。但正因为如此,他们必须表现的不在乎,才能逼迫鄢商慈泄密。鄢商慈见水连环一副坚决的态度,顿觉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实话告诉你们,魔灵珠不用费力去寻找了,它一直都在武林庄。”
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她终是说出了那个守了两年多的秘密,“当年,南无诗第一次见传情,便被其性情折服,觉得是可信之人,就将魔灵珠送给了他。传情知道那是颗烫手山芋,所以从不敢声张示众,而是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收藏了起来。”
众人听得惊奇,没想到那个已逝的少年,身上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冉必之叹道:“看来,当年在飞龙引,孟凡尘说南无诗将魔灵珠给了孟传情,并没有冤枉他。藏的还真是深呢!”
同时,他将佩服的目光投向鄢商慈,这个女人,为了所爱之人守口如瓶,若不是因为要救孟传心,只怕要瞒一辈子了,还真是情深义重。“那现在,魔灵珠在何处?”
庄伏楼从进门后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显得有些迫切。“在幼忧手中。”
鄢商慈回道:“就连幼忧也不知道,传情曾借莫邪大会夺宝之机,将夺得的明珠偷偷换成了魔灵珠送给了她。她珍视传情所送的每一样礼物,皆细心收藏着,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在哪里。”
她看着众人,缓缓道:“想要知道魔灵珠的下落,便只能等她回来了。”
海面波涛汹涌。桑幼忧与风淮站在码头上,瞧着一帮工人往船上装东西。许久后,工人完工,而桑幼忧却一直看着前方,未曾有下一步行动。风淮不解,问道:“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桑幼忧默不作声,片刻后,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走了过来,赫然是那富强联盟的十公子龙湖。“你叫我来干嘛?”
龙湖看着桑幼忧,不客气地问。桑幼忧笑道:“怎么这么大气啊?”
龙湖瞧着桑幼忧的笑脸,一时怔住了。他想起了霍嫣华的笑颜。昔日,他与四哥四嫂同舟泛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惜斯人已逝,四哥也重病在床,眼看着要一日不如一日,他除了祈祷根本毫无办法。十大富商接连身故,每个人的家里都乱作一团。而他,本就是孤身一人,身边再无知几,更是对未来感到一阵阵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没有了几位叔叔伯伯的爱护,他还能一帆风顺地走下去吗?“小龙湖,富强联盟的事我都听说了,未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桑幼忧盯着龙湖,认真问道。龙湖仰起一张脸,不悦道:“我已经十七岁了,不小了!”
“好好好!”
大他两岁的桑幼忧无奈唤道:“龙大公子!”
“未来?”
龙湖忽地鼻子一酸,喃喃道:“我还有未来吗?”
桑幼忧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龙湖,跟我一起行商吧!未来,我带你去闯。”
龙湖睁大眼睛看着桑幼忧,听她道:“我要开辟一条从此处通往沧浪岛的商道,要让这两地之间再无距离。”
那一刻,在桑幼忧身上,龙湖真的看到了“公子雾”的影子,也仿佛看到了霍嫣华的身影。“好。”
他那样郑重地回答,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时,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缓缓落在了桑幼忧肩头。桑幼忧微微诧异,取出信鸽里面的纸条,瞧着上面的内容,眼神微变。“龙湖,看来我们的合作计划要推迟一段时间了。我有事需要赶回武林庄,待处理好后,再来找你。”
说完,又吩咐工人们卸货,一阵指挥耽搁后,带着风淮离开了。龙湖瞧着那两人走远,目光中带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