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诗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两人既然是当初带走前任残阳剑主的人,想必就是现任剑主劳桑心的主子吧?劳桑心在我飞龙引潜伏已久,不可能单单是为了等待今日的相聚,想必他们都是冲自己而来,或者,更有可能是为了天魔教。那么,无数江湖中人来到此地也是他们策划的吗?沉重地叹了口气,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小孟平安无事,其他的什么都无所谓了。想通了这些后,南无诗又将目光看向江才情身后的两个人。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白衣女子,她脚步轻盈,想必也是个高手。女子身旁站着的那个蓝衣少年,她一眼就看出,是女扮男装。那人嘴边的两撇胡须与她那张清秀的脸衬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注意到这个蓝衣人的眼睛,始终不离夜未央,想必是对他极为倾慕。这个人,也让她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一旦黄龙下九天,骑龙枿枿升紫烟!”
这时,夜未央一声轻吟,叹道:“如此壮观的客栈,足以配得上飞龙引这个名字。”
不理会众人投来的钦佩目光,他径直掏出一张银票,对掌柜齐叔道:“来两间上房,我们要在此长住。”
齐叔刚接过银票,南无诗突然伸手抽走,道:“不好意思,本店客房已满,几位还是去其他地方住吧。”
南无诗不愿夜未央见到孟传情,便将银票丢还于他。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两人早已见过几次面了。夜未央啧啧道:“开门做生意,怎可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无诗道:“我这里不招待不速之客!”
夜未央笑了笑,走到农秋音身边,轻声道:“农儿,她不让我们住店,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怎么办?”
农秋音仰头看着他,道:“未央哥哥不想露宿街头吗?我要怎么帮你?”
夜未央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只要让那个掌柜听你的话就好。”
农秋音点了点头,走向齐叔,盯着他的眼睛,双手运功,抵向两眉之侧,默默施展心法。齐叔眼神微微一变,缓缓放松藏在柜台后紧握的拳头,任由对方摆布。不出片刻,他眼中的光淡了许多,呆滞地看着众人。慑心术!南无诗大惊。她是谁?为什么会秘血宫的慑心术?是牧夫或者秋姐姐的传人,还是……我的女儿?农秋音见已控制住掌柜的,就牵住夜未央的手,道:“未央哥哥,你说吧。现在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手中暗暗运功,传给夜未央。夜未央心下也是惊讶,想不到农秋音的慑心术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以心慑心。练到此境界,控制对方心智的时间更长,而且它不仅可以自己控制对方,也可通过传功的方式,让第三者控制对方。能够练到此境界的,据说只有秘血宫最优秀的传人,也就是秋双心和农牧夫的师父,慕容华语。农秋音年纪轻轻,就将各式武功都练得出神入化,当是一代武学奇才。夜未央感觉一股真气涌入自己体内,心下会意,便看着齐叔,道:“麻烦掌柜的准备两间上房。”
齐叔似傀儡般点了点,“好,几位请稍等。”
低头翻看账本上的空房号。南无诗心中惊诧,以老齐的功力,应该不会轻易被摄心术控制。难道是故意示弱?不再多想,急忙抬手抵在齐叔的后背,欲助他摆脱慑心术的控制。农秋音此时诧异地看了夜未央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随即又冲南无诗道:“喂!你别这样,会害死他们的!你也不想看见掌柜的死吧?”
她紧紧地牵着夜未央的手,若南无诗再不住手,她就会立即反击,绝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到夜未央。南无诗虽不会慑心术,却听农牧夫说起过,此举的确会让对阵的双方反噬。虽然心有不甘,她还是放了手。农秋音看着夜未央,似是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这时,掌柜的选好了房间,便唤来跑堂阿木,带几人上楼。南无诗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上楼,却是无能为力。待几人走远之后,农秋音撤了慑心术,齐叔便恢复了正常。“老齐,你没事吧?”
南无诗问道。老齐微微摇头,缓缓道:“秘血宫的摄心术,果然名不虚传。好在这个小姑娘心思单纯。”
南无诗盯着二楼的房门,想着方才的那一幕,心中隐隐不安,对老齐道:“小孟这几日一直都在房间里,倘若他出来了,一定要让他避开刚才那几个人。”
客栈二楼。阿木推开相邻的两间客房,道:“这两间是客栈最好的房间了。几位看看要怎么分配?”
他心想,这三个男人住一间,床肯定是睡不下的;既然对方要两间,说不定他们之中有一对是夫妻。阿木没有看出来农秋音是个女子,同样也猜不出哪一对是夫妻,所以,他也不敢贸然分配。江才情径自走进左边的房间,顺手将孟传心也拉了进去,“我们一间房。”
孟传心虽然惧怕于他,但见他如此无礼,依然忍不住骂道:“混蛋!你说什么!放开我!”
说着便挣扎着欲挣开江才情的手臂。夜未央瞧见了大惊,急忙上前调解,“小白!你给我适可而止。在糊涂堂也就算了,现在是外面,流言甚多,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与你同房!传出去,你让她怎么嫁人?”
江才情冷声道:“我就要她!”
江才情话一出口,孟传心便冷着脸道:“如果你再逼我的话,留在你身边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夜未央赶紧将阿木轰走。阿木一愣一愣地离开了,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几人,似是心里疑惑的很,这几人到底什么关系啊?夜未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才情,道:“你要她是不?”
握紧拳头,猛然冲上去一拳打向江才情的面部。江才情反应比他快,抬手挡住,满脸怒气地看着他。夜未央一脚踹向他的腿,骂道:“混蛋!跟你在一起真是让我丢尽了脸。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不?你知道什么叫世俗礼俗不?既然如此,你就跟她在一起好了,老子我走的远远的,当做不认识你。丢脸你知不知道?丢脸!”
“未央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江才情哪里懂什么世俗礼俗,因此,他不解地看着夜未央。夜未央头痛之极,心知解释也没有用,只好道:“我们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你紧抓着这个女人不放,耽误了大事,可不要怪我。而且,这个女人倔的很,我看着她就很烦,没什么心情再去做事了。”
江才情听罢,慢慢放开孟传心,道:“未央,你不高兴,我放了她就是。”
转身进屋,失落之情甚是明显。孟传心松了一口气,对夜未央道:“多谢你了。不过,这种人你为何要与他为伍?”
夜未央意味深长地道:“姑娘,逃离虎口已是万幸了。可别再插手管我们的事,再入牢笼啊!”
孟传心顿时沉默了,转身去了另一间房。夜未央又对农秋音道:“农儿,你跟白姑娘住一间房。”
农秋音却是痴痴地看着他,问道:“未央哥哥,我刚才发现……你的武功为什么没有了?”
夜未央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轻声道:“农儿,这件事不可以说出去哦。”
农秋音道:“为什么?上次见面时,你的武功那么好,是谁废了你的武功?”
夜未央苦笑道:“农儿,你别问那么多了。”
“要是让我知道谁废了你的武功,我一定饶不了他!”
农秋音有些气愤,随即又开怀笑道:“不过没关系,未央哥哥现在没有武功,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夜未央听后,心中却是有些后悔,这个姑娘如此单纯,这样利用她真的好吗?只是瞬间,夜未央就抛开了这种想法。进屋时,江才情还坐在窗户边生着气。关上房门,翻拾着桌上的茶碗,道:“小白,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刚才可有注意那个掌柜?”
江才情回头看着他,不解。夜未央缓缓坐下,敲着桌面,道:“六日说,孟传情之前一直藏身在这个客栈,并且与掌柜称作叔侄,想来是南无诗的意思。可惜星仔还没有查清他们之间的渊源就离开了。能够让南无诗委以重任,担任客栈掌柜的人,必然是她的心腹。这样一个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小角色。”
夜未央顿了顿,又道:“方才农儿控制那掌柜时,你可曾注意到他有什么奇怪之处?”
江才情淡淡道:“会武功,功力还不浅,只是在隐藏罢了。”
夜未央听罢,喃喃道:“有意思,这客栈还真是卧虎藏龙。”
数日来,孟传情一直在房中养伤。这期间,除了他自己调息外,庄伏楼和南无诗也会轮流来到房间给他疗伤。与之前相比,他的气色与精神都好了很多。此时,庄伏楼正在他的房中为他疗伤,悠然地坐在窗台之上的夏星辰,则充当护法,静静地守着二人。片刻后,庄伏楼撤掌,问孟传情:“孟兄弟,你感觉怎么样了?”
孟传情此次伤势严重,若非有南无诗和庄伏楼相助,怕是早已命归黄泉。孟传情自己调息了一会儿,道:“多谢庄兄,我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已经渐渐顺畅了。”
虽然有这两人相助疗伤,他的伤势依然恢复的缓慢,这么些时日,功力恢复的还不到两成。夏星辰此时插口道:“你还真是好命,有那么多人为你操心。”
这段时间,这女子可是帮了孟传情的大忙。庄伏楼忙着照顾水连环,南无诗忙着客栈的生意,唯一闲着的夏星辰便负责起照顾孟传情的责任。每日送饭送水,虽说不累,但毕竟是跑腿的工作,这女子竟也不曾有过不耐烦的神色。可见她是真心实意地帮着孟传情。孟传情很是无奈,道:“夏星辰,我记得老板娘给你安排了房间,你为何总是喜欢待在我这里?”
她除了每天晚上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白天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孟传情的房间里。孟传情感觉自己已是夏星辰案板上的一块肉,被她一双眼睛盯得死死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剁成肉馅。夏星辰笑道:“因为我要看着你,万一你不幸死翘翘了,将来谁陪我玩?”
她对孟传情充满了好奇,一直想与他一较高下。庄伏楼听了她的话,皱眉道:“孟兄弟是不会死的。”
夏星辰眼睛一鼓,道:“庄伏楼!你还是去照顾你师妹吧,这个人交给我了。”
她对庄伏楼并无好感,只因这人太过正经,有时候不过是句玩笑话,他都能当真,而且还要把你训斥一番。听夏星辰这么一说,孟传情忽想起很长时间没见水连环了,便问道:“庄兄,连环怎么样了?”
水连环也曾来孟传情房中看过他几次,不过,因为忙着煎药并没有多做停留。庄伏楼道:“师妹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正在用药物调理身体,相信再过几天,她就能完全康复了。”
说到水连环时,他的面部表情才松缓下来。孟传情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庄兄,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看她。”
庄伏楼走后,房中就安静了许多。夏星辰首先打破沉静,道:“这个庄伏楼肯定是喜欢他的师妹。”
“你又知道?”
“这你还看不出来,你看他把自己师妹当宝似的,生怕别人欺负她。”
孟传情则摇头反驳道:“那只是兄妹感情吧。”
他心想,这种感情自己最能体会了,庄伏楼与水连环,就如同姐姐与自己,这种亲人间深厚的感情,超越了爱情,若不是身在其中,又如何能够明白。夏星辰喃喃道:“兄妹么?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
孟传情听她这话有些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
她渴望兄弟姐妹,莫不是长这么大都是自己一个人?夏星辰道:“我没事。”
见孟传情一直盯着自己,她又道:“孟传情,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孟传情有些心不在焉,点头道:“也好,麻烦你了。”
夏星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突然跟自己客套了,倒还真有点不习惯。轻轻跃下窗户,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