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桑心和霍春秋一起回到客栈,庄伏楼居然也跟着。霍春秋可能觉得庄伏楼会成为他的情敌,所以,他很不悦地问:“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庄伏楼面色不改,直言道:“我住店。”
霍春秋气极,这家伙一定是想借机接近劳美人,可不能让他得逞。他挡在庄伏楼身前,“那么多客栈,你为什么非要住这家?”
庄伏楼没有说话,身边的劳桑心冷哼一声,替他答道:“因为这里不是你家的产业。”
霍春秋听后,暴跳如雷,“早晚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我家的。”
“霍小狗,你说什么?”
南无诗不知何时出现在大门前,笑望几人。她可不会对霍春秋客气。“啊……我是说,我在这里做事嘛,肯定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勤劳。”
霍春秋很是惧怕南无诗,立马换了一幅笑脸。“那么,你会拦着自家的客人吗?”
“会!”
霍春秋瞪着庄伏楼,如实回答,“如果是我讨厌的人。”
南无诗冷笑:“所以,你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一个人做事若全凭自己的喜怒,怎么可能有大成就。要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必先学会忍,逢场作戏也许会为人所不齿,但机遇就是这么来的。孟传情如果不是从小就忍,又怎么可能在孟凡尘的魔爪下活到现在;她南无诗如果不是忍,又怎么可能找到她要找的人?被泼了冷水,霍春秋顿时焉了。这个女人,比她母亲还要厉害。“还不快将客人请进去!”
对方一声令下,他忙低头哈腰,不情不愿地将庄伏楼请进客栈。几人进门时,孟传情正与齐叔在柜台说着话。劳桑心想起了霍春秋的话,有些在意,盯着孟传情看了会儿,开口问道:“小孟,你刚才有没有出去?”
孟传情放下手中的账本,面色不改,道:“有啊,怎么呢?”
“你去哪了?”
虽然霍春秋的话并不可信,但超强的警觉性让她处处都不敢大意。这里每一个人的底,她都得探清,包括这对叔侄。“我去买药了。”
孟传情搔搔头,腼腆一笑,“小时候生的顽疾,一直要喝药。”
“是你?”
劳桑心还想开口再问,却见身旁的庄伏楼盯着孟传情,道:“原来你是这里的伙计?”
劳桑心神色一变,“怎么?你们见过?”
庄伏楼点点头,“在药铺外见过……”他顿了顿,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心想:这伙计说我去他那里喝过酒,说的就是这里吗?我怎么没印象自己来过这里?庄伏楼正想着,听南无诗道:“好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先带客人上去休息!小孟,你招呼这位公子。”
南无诗巧妙地拿过劳桑心手中的篮子,“这蘑菇挺新鲜的,晚上煮了吧!霍小狗,你刚刚不是说要做勤快的人吗?那小孟刚才没摘完的豆角和洗蘑菇的事,全归你。”
她将篮子塞在霍春秋的怀里,显然是为刚才的事报复。孟传情却是听出来了,南无诗是在为自己解围,他也是刚刚才回来,南无诗是亲眼看到的。见此,他不由得心里一暖,冲霍春秋道:“蘑菇一定要洗干净啊,不然吃了会中毒。”
瞧见劳桑心不再怀疑,孟传情就神态自若地去招呼庄伏楼了。他将人带上了二楼,因为怕被其认出,所以,也不敢正眼看他,一直低头哈腰的。庄伏楼看了孟传情几眼,开口道:“你姓孟?”
“我是掌柜的侄子,叫齐孟,大家都叫我小孟。”
孟传情不缓不慢地回答。“你很冷吗?怎么还戴着手套?”
庄伏楼注意到了孟传情的手。看着这双手,他总是不禁想起孟兄弟来。孟传情笑哈哈地回答,“我的手有脓疮,会传染的那种,所以不敢见人。”
怨都怨那可恨的灭绝神掌,大红的掌印附在他的手上,怎么也弄不掉,只得以手套遮丑。庄伏楼没再多问,进屋去了。孟传情安排好庄伏楼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户上,想着刚才在林中看到的那一幕。神女传人说,姐姐的命运,不在自己,而在他。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此时想想,或许是与庄伏楼有关。之前在武林庄的时候,他曾好心地撮合庄伏楼和姐姐在一起,从没想过这中间有什么不妥。如今一想,倘若庄伏楼命定的妻子是劳桑心的话,自己这样一心撮合,岂不是害了姐姐吗?看来,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正想着,南无诗进门了,关门时,向外张望了一眼。见她小心的模样,孟传情觉得有些好笑,道: “你不用紧张,没人会偷听我们的谈话。劳桑心被霍春秋缠的很紧,没那么多闲工夫,庄伏楼也不是个偷偷摸摸的主。”
“看来,把霍小子留在客栈,倒也是好事一件,至少可以绊住残阳剑主。”
“不,没那么简单。”
孟传情可不这么想,“你不觉得残阳剑主和沥血剑主一同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再加上你我二人,还有深藏不露的霍春秋,每个人都不简单,齐聚这飞龙引,倒像是一场盛会。”
“这个,我也想到了。也许还将出现更多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南无诗笑得轻松。在江湖上漂泊了十多年,这种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你可别大意,武陵镇还有很多深藏不露的高手。”
孟传情想了想,又道:“今日,劳桑心在镇外树林与人交过手,我没见过那人,不知他是什么身份,但他的武功,定然胜劳桑心许多。劳桑心战后明显精力不足,应该是败的很惨。”
南无诗有些吃惊,“武陵镇竟然还有此等高手,我竟然不知?”
孟传情忽然笑道:“我一直很好奇,霍春秋的武功是谁教的?他的身手似乎不差,一般的武师教不出来。”
“怎么?莫非你见过他出手?”
南无诗惊讶。虽然早几年就认识了霍春秋,也早知他的情况,但却从未见他真正出手过,他的强弱,自己一时还很难断定。孟传情想起了在林中的一幕,道:“我没见过他出手,不过……懂得在危机关头护住要害,可不是普通的武师能够做到的,他有着绝对的武学经验和功底,还有一身不俗的内力。”
“照你这么说,这小子确实有些不平常,难道,他另有拜师?”
南无诗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他呀,虽然藏的深,但绝对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你说的没错。”
孟传情点头,还是有些疑惑,“我还是不明白,劳桑心怎么会好端端的与人对战呢?”
南无诗脸色微变,道:“你还是小心一点,不要再跟踪她了,看方才之事,她似乎有些怀疑你了。”
“放心,我有分寸。”
知道劳桑心有些怀疑自己,孟传情更加小心了。每日与劳桑心碰面,几乎都不说话,只是笑着打个招呼。劳桑心似是因为那一战损失了一些功力,几日来,一直很安稳,未曾出过客栈的大门。孟传情本以为,这些风云人物汇聚在这里,可能只是个巧合。但几日后,客栈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时他才意识到。也许,这是冥冥中注定,注定了自己逃不开这一切。这位不速之客,就是神医水连环。水连环依旧一身青衣,大地的颜色。身上的服装看起来比之前华丽了许多,一改之前娇小甜美的形象,身上奢侈的装饰让其多了一丝韵味。纵是如此,她依然不喜欢浓装。水连环进门之后,扫了一眼大厅,直接在中间一张桌子前坐着,将腰间的青布兜取下,然后朝离的最近的孟传情招了招手。孟传情心中有些忐忑,不确定水连环是不是认出了自己,慢慢走了过去,“姑娘,需要什么?”
水连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给我准备间客房,我要休息。”
孟传情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没有认出来。哪知一进房间,水连环就一把拉住了他,“孟传情,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你居然躲在这!”
“你说什么?!”
孟传情吃惊,她居然认出了自己!“还跟我装?”
水连环似乎很高兴见到他。“你怎么认出来的?”
孟传情看着水连环的笑脸,恍然大悟,他摸着自己的脸,道:“难道是这张皮?你不会连这都记得吧?”
“我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水连环笑笑,伸手捏了捏孟传情的脸,认真道:“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之前的那张脸。”
“咳咳。”
孟传情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一步,道:“这个,你习惯就好。”
“说的也是,我还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
水连环背负双手,巧笑道。孟传情不禁问道:“听说你要在这里义诊?”
水连环点头,“是的,我去和老板娘商量一下,就在门外看诊。”
“你莫非认识客栈的老板娘?”
孟传情惊讶。“当然。”
水连环神秘一笑。孟传情吃惊,她怎么会认识南无诗呢?瞧见水连环已经转身下楼,不由得跟在她身后。客栈大厅中,庄伏楼正坐在桌前发呆。他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剑穗,思绪似乎飘了很远。孟传情站在楼梯上,扭头看去,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孟传心佩剑上的饰物。那东西,可是自己亲手做来送给姐姐的,怎么会在庄伏楼手里?姐姐是绝对不会将我送给她的东西,转手送给他人的,难道是他偷偷拿的?庄伏楼将无意捡到又不想归还的剑穗揣在怀里,正欲起身,抬头就看见了楼梯上的两人。他将眼神扫向水连环,愣了一下,惊讶道:“小师妹?”
水连环缓缓走向庄伏楼,脸上浮现出笑意,“大师兄,你也在这里?”
“师妹,真是你?”
庄伏楼有些激动,“你……我找了你那么久……”“大师兄,我知道你在找我。”
水连环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淡淡道:“我以为你还在纠结过去,一心要带我回去,所以一直没有和你相见。”
庄伏楼苦涩一笑,“原来你知道?那你今日来,是路过此地吗?”
水连环摇头,“我要在这里住上几日,为镇上百姓诊病。”
“诊病?”
庄伏楼诧异。水连环看了庄伏楼一眼,点头道:“对,诊病。”
庄伏楼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看着水连环,语气轻颤:“你难道就是江湖上所传的那个神医?”
水连环张大了嘴,“大师兄,我以为你知道的……”孟传情望着眼前的师兄妹二人,心中别提多震惊了。敢情这庄伏楼的师妹就是神医啊?他不知道自己师妹的身份吗?“你不是……无法行医了吗?我以为,你此生都不会再济世救人了,从没想过,你就是神医。”
庄伏楼想起了在灵渊阁的那段过往,心底一阵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