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默，房间陷入寂静。
良久后，詹释月忽然道歉：“抱歉，伤了你，被吾驱赶之时，你定是十分难受吧？”
自从詹释月恢复记忆后，无时无刻不在想唐衿，还有自己所做过的，伤害他的事情。
越想，便越寝食难安，也不记得，多久未休息过了。
唐衿摇了摇头：“我不怪师父。”
“吾不配为人师。”詹释月叹道。
唐衿怔了下，忽然问：“那我们可以不要做师徒了吗？”
詹释月一怔，本以为唐衿还是怨他的，却见对方用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充满希翼地望着自己，问：“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如此直接的神色，还有双眸里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情意，皆让詹释月失了言。
他寡了上千年，从未想过情爱之事，更清楚，有着师徒头衔的两人，绝对不可以罔顾伦理，做出违背道德之事。
可为何……心跳得如此之快？
莫不是……病了？
唇瓣轻颤了几下，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詹释月静静看着唐衿，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着。
【詹释月好感度+5】
【詹释月好感度+2】
【詹释月总好感度98】
已经是九十八的好感度，再差两点，便可以收取主神碎片。
唐衿承认自己急了，噬明显在憋大招，若是让这两人继续下去，迟早都得死。
“你还小。”
安静了许久，詹释月只是轻轻摸了摸唐衿的脑袋，将汹涌的情意压在心底，不容扩散。
连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小徒弟起了心思，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很久之前，便决定了要与小徒弟互相扶持，共同走下去。
毕竟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
几千年来，总是一个人，腻了，也倦了。
“你嫌弃我？”唐衿忽然小声问了一句，有些受伤。
看着少年眉眼浮现出的哀伤，詹释月一下子彻底乱了心池：“自然不是……”
他张口，想多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唐衿忽然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语气哽咽：“我好你，好想好想，害怕的时候想你，无助的时候也在想你，很想逃，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他声音微颤，顿了一会儿，缓缓喊道：“月……能不能，不要再丢下我？”
小家伙我见犹怜，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句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喊出来的“月”让詹释月瞬间断掉理智的线。
他反抱住唐衿，千言万语，最中化为沉默。
他给不了任何回答。
唐衿也清楚，所以没再逼迫，因为詹释月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他生来，便是为了万千生灵而活。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白驹过隙，眨眼间，已过去快一年的时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百年不过弹指间。
噬的消息依旧没有，詹释月还时不时去往地脉查探，尽管那里早有重兵把守，他还是不放心。
这天。
唐衿踏出殿门，便听到前方有热闹的声音，走没几步，便有长袖飘飘，仙气出尘的仙子从身边走过，五官明媚动人。
经过拐角后，便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衣衫的男人，站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之下，仰头望着云彩，完美的侧脸，很是熟悉。
“禄青丘？”唐衿惊讶地吐口而出。
出神的男人被打断思绪，回头看到唐衿后，也愣了半晌。
随后，红了眼眶，眉宇带着被风霜洗刷过的疲倦。
“我见到她了。”禄青丘转身走向唐衿，声音微哑：“只可惜，她再也不认得我，也是……都是我亏欠了她。”
“你去见了香芸？”
“嗯。”
“她过得挺好的。”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再也无法弥补了。
人间已过去几百年，香芸也早就投胎转世。
每一世，都是投在好人家，善始善终，第二世的时候，司羽也跟着投在她家隔壁，两家都是良善之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情比金坚。
唐衿偶尔会去探望，但他不知道，禄青丘竟然也在关注着香芸，甚至找到了她的所在地，大概率是私下求了詹释月吧。
看着禄青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唐衿没多想，也不打算多探究。
无论他喜欢的是礼乐还是香芸，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你什么时候飞升的？上个月？”唐衿转移话题，想到了上个月忽然听到的动静。
禄青丘点了点头，神色落寞。
唐衿静静站了一会儿，随后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忽然听到禄青丘说：“抱歉……无论是你还是小芸，只怪我，双眼不够明亮。”
礼乐勾结魔界的事情，当初也被噬捅出去了。
噬这个人，手段很辣果决，当决定对付一个人时，便不会给其留后路。
唐衿只是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顺着来时的方向回去。
詹释月越来越少出现了，哪怕一回来，也是独自躲在房间里，从不出去。
唐衿知道他是在躲自己，或者说，他在逃避自己的情感问题。
这点让他很苦恼，足足一年时间，詹释月一点变化都没有。
彼时，唐衿一进殿内，便察觉到空气之中的气息有些变化，心神一动，快步来到詹释月房门口。
果然，房间门紧闭，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想来可笑，一向为了解救万物生灵而杀伐果断的人，却在感情上当了缩头乌龟，不敢越池一步。
这点，与噬相比天差地别。
“月。”
从那一次开始，唐衿便不再喊詹释月为师父了。
他原本也并不想真的成为詹释月的徒弟，以师徒身份谈恋爱，有种乱.伦既视感。
屋内一片寂静，唐衿无语望天，詹释月真的是装哑巴装得越来越熟练了。
他索性转身坐在门槛上，盯着眼前被风吹落的梨树，轻生道：“月……讨厌我了吗？”
“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廉耻，让你蒙羞了？”
“可是……感情之事，本来就是难以控制的，如若可以……我也不想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可，咱们不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屋内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唐衿叹了口气，伸手托着下巴，放大招：“既然月真的讨厌我，那我从今日起，便离开吧，也免得让你尴尬。”
话音落下，身后的房间门忽然被打开。
“去哪？”如沐春风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一丝紧张。
唐衿低下脑袋：“不知道，何处是家，何处不是家。”
“你……”
薄唇微张，詹释月嗫嚅了下，最后深深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凉。”
“又不是普通人，不会感冒。”话虽是这么说，唐衿还是乖乖站起来，把手放在詹释月的掌心里。
男人掌心宽厚，带着温暖，如他人一样。
“以后莫再讲气话。”
詹释月将唐衿领进屋内，哪怕是训斥的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好似生来就没脾气一般。
“那以前说得话还算数吗？”唐衿盯着他：“永远在一起的。”
詹释月顿了下，道：“时局不稳，难以言定未来，当初不过是一时晃了心神，你有更好的未来，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人，会……”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瞳孔倏然扩大，詹释月盯着骤然在眼前放大的脸，脑海里的一根弦忽然崩断，只剩下一片空白。
直到覆在唇上的柔软离去，伴随着少年的声音响起，才后知后觉回过神。
“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少年眨了眨长睫，眼神有些委屈，似乎在怪詹释月的出尔反尔。
【詹释月好感度+2】
【詹释月总好感度100，好感度已满，请问是否现在收取碎片。】
电子播报声陡然在脑海里响起，紧接着，系统兴奋地催促：［满了满了，早知道这么满，就让你直接亲了！快，先收取碎片！］
唐衿愣在当场，错愕地盯着詹释月。
就……这？？？？
一直死活都不涨的好感度，就因为一个吻直接到顶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他就霸王硬上弓了！
既然满了，唐衿自然要先把碎片取了，否则容易出事。
可等他准备再吻詹释月时，后者倏然往后退了一大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耳根子罕见得红了个通透，神色却严厉了几分：“你在做什么？！”
看似生气，实际上，更像是无措之下，以此来掩饰心里的慌张。
活了几千年，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薄的白月上神，此时此刻彻底慌了神。
唐衿停下了大胆的行为，他不想吓到詹释月，只是眨巴着双眼，用着纯真无辜的语气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这么做了，爹爹说，只有当爱一个人时，才能这么做。”
詹释月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唐衿看着他的唇瓣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可他不想再等了，最近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再等下去，恐怕要出事。
可就在他上前一步，准备故技重施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上神！找到魔头了！他果真去了地脉！”
詹释月瞬间冷静了下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分不清他是急着去找噬，还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