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绿终于明白王叔刚才所说,为什么她出面比较好。
原来是她认识的。
是她千方百计想躲的人。
现在好了,她不仅躲不了,还得上赶着求人家。
姜禾绿哪还敢用手机通话,立马关掉屏幕,紧张得话都说得不利索,“时,时总。”
同她距离不到三米的时怀见散漫地应一句:“嗯。”
“咱们找机会谈谈呗?”
“不是不方便吗。”
“……方便,方便,和您说话,怎样都方便。”
姜禾绿终于体会生意场上那些人为什么那么狗腿谄媚了。
轮到她的时候,也恨不得跪拜人家。
丰识银行是桐城金融主产之一,小到老百姓储户借贷,大到企业投资商贷,项目服务涉及广泛。先前姜氏危机,与各大银行的资金链基本断裂,按照规定办事的丰识也不例外,不做冒大风险的赔本生意。没想到又出乎意料地突然放出来扶持政策,这对目前的姜氏来说,帮助很大。
其他事情由姜父以及下属们负责,姜禾绿要做的,如同王叔所说,和大佬认识认识就行。
见她反过来讨好,时怀见眼底浮现笑意,倒端出一番架子来,“现在是下山时间,有什么事,明天来办公室找我。”
纵然心里急迫,也不能违背大佬的意思,姜禾绿把头点得像鸡琢米,“好的,时总慢走。”
“我不用慢走。”
“那您快走。”
“……”
姜禾绿依然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微微颔首,态度摆得端正恭敬。
-
下午,各班人马开启回程。
回到家,姜禾绿接到于诗的微信。
【集美,你知道时家赔了什么给宁宁吗?】
【嗯?】
【赔了一条两万的裙子!】于诗发来好几个表情包,配字:【听说还是时妄那小屁孩亲自买的,太有诚意了。】
时家确实不像是对方提出两百块赔偿就真的给两百块的人家。
于诗:【我认为时家太子爷是个很好的人,那些负-面信息都是假的。】
姜禾绿:【我也觉得他好。】
于诗:【你咋觉得的?】
姜禾绿便用语音把丰识银行的事说了一通。
听完后,于诗并没有附和,反而给予一定的判断。
【此事必有蹊跷,商人不做亏本买卖,他突然变得这么好心,没准是看上其他东西了。】
【什么东西?】
【你说呢。】
于诗的话,一下子点醒姜禾绿。
天下没有白送的午餐,各大银行不冒险的事情,他为什么去做?慈善家吗?
他不会是想和她有点什么吧。
但这么多年,未见他身边有女人,她觉得他对女人可能没感兴趣,又或者,他还想着他的前妻?也就是时妄的妈?
保险起见,在于诗的建议下,姜禾绿和时怀见约商谈这天,裹上一件大外套,将自己保护得完好才出门。
穿得这么厚,应该很安全吧?
迎接她的是时怀见的秘书,带她穿过安全通道,乘坐私人电梯来到顶层办公室,将人送进去后,毕恭毕敬解释。
“时总在开会,很快会过来的。”
人没在办公室,姜禾绿便随意地观量,左张张右望望。
本以为太子爷的办公室配置奢华,没想到如此简单,黑白灰冷色调构造的房间,沙发都是工工整整的方体,几乎找不到观赏或者无价值的摆设。
很性冷淡的风格。
唯一有点意思的是一个一米高的小机器人,时不时训练,招揽客人。
“你会说话吗?”姜禾绿试探性问道。
“会的。”小机器人响起来,“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
姜禾绿被吓一跳,往后退几步,捂着胸口,惊魂未定,感慨道:“我了个草,真会说话。”
小机器人:“草,是指草本植物(herb),是一类植物的总称。”
“……”还挺智能。
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时怀见手里拿着档案袋,走过来的步伐很快,朝她看了眼。
姜禾绿立马变成乖巧样,在心里默默感叹,他这开会的速度确实有点快,还以为会像沈西成一样让她等个两三个小时,没想到几分钟就能过来。
“坐吧。”时怀见开口,语气平稳。
姜禾绿不是很安心地坐下来,拘谨得很。
时怀见视线在她身上的衣服逗留几秒,“你很冷吗?”
“嗯……有点。”
他没怀疑,让小机器人把室温调高一些。
黑色班桌后,时怀见坐在同色皮椅上,白衬衫一丝不苟,领口和腕处彰显出挺括优雅的弧度,举止沉稳而从容。
他处理着手里的文件,一边问沙发处的女孩:“想喝点什么?”
姜禾绿紧张得手心出汗:“我不渴。”
“你来得有点迟,马上到午餐时间了。”他停顿几秒,“待会一起吃个饭?”
“不,不了吧。”
时怀见看她几秒,眼里浸着道不明的情绪。
姜禾绿心头一惊:“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他起身,过去给她倒了杯水,为防止吓着她,语气稍显温和,“就是觉得我们的说话方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求于你。”
“……”
喝点什么,一起吃个饭这类的要求都被她拒绝得果断。
明明有求于人,她却像个高高在上甲方。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紧张。”姜禾绿小声解释,“我明天请您吃饭,行吗。”
“好。”
看她额际冒着细汗,确实蛮紧张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衣服穿多了。
时怀见没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时家和她非亲非故,能破格帮忙已经算仁慈,各类利弊都由姜氏自己承担。
王叔说其余问题都不需要姜禾绿操心,她还是听得很上心,对于时怀见的分析,仔细聆听。
可惜,她不太听得懂,只好拿笔去记一些关键词。
“听不懂没事。”时怀见看了眼她的笔记,“不用记这些,相关资料我会发给负责人的。”
“……好的。”
“你的笔还是适合用来画猪头。”
“……”
姜禾绿讷讷地摸了摸鼻子。
担心他记仇,她打着哈哈:“时总,我知道您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计较这事吧?”
顿了顿,她又道:“实在不行,我帮您骂回来。”
说完,她在纸上画出一只猪头画。
然后在旁边写上【姜禾绿】三个字。
“好了,您看。”
她非常具备诚意地向他展现自己的作品,大咧咧地笑。
和上次的猪头一模一样,只不过旁边的名字换成她的了。
她的笑恬静温柔,眸中仿佛藏着灿烂星河,一不小心便沦陷其中。
敛起目光,时怀见没什么脾气地点头答应,“行,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那您的意思是不怪我了?”
“嗯。”
“太好了——!真的非常感谢您。”姜禾绿立马朝他鞠了一躬,“没想到时总不仅英俊多金,气质卓尔,聪慧过人,处事和善,心还这么好。”
“好了,别夸了。”时怀见不遗余力戳穿她,“下次衣服别穿这么多。”
“啊?”
“我要是真想对你做什么,你穿再多也没用。”
“……”
男人眸底深邃,仿佛能将人一眼望穿。
姜禾绿手心开始出汗。
——他居然知道了?
不会吧?
再三观察后,她确定时怀见已经知道她穿大外套的意图。
但他并没有因此生气,平和得若无其事。
这样一来,显得她斤斤计较,自以为是。
“对不起哦,现在我知道您其实是个好人。”姜禾绿满心愧疚,走之前,强调一句,“以后,我不躲着您了。”
所以,他这番周折,换来的仅仅是“不躲着他”。
看她匆忙离去的步伐,时怀见不认为她说到做到,那小脸上的表情,对他仍然有些畏惧。
客人走后,秘书进来。
发现自家老板忙活一场连顿饭都没吃上,秘书差点没憋住笑意。
不知是大老板长时间没接触女人还是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这要是搁圈子里其他男人,别说吃饭,说不定小手都拉了。
秘书汇报完工作后,帮老板整理桌面。
一张略皱的废纸躺在整洁的板桌上,显得格格不入。
秘书正准备帮其丢掉的时候,时怀见无声调开腔:“别扔。”
“啊?”秘书有些难以置信,摊开废纸一看,一个猪头画而已,“这张废纸不扔吗?”
“不扔。”
“这上面的猪头是姜小姐画的吗?”
“嗯。”
“画得不太好看。”
时怀见拿过猪头画纸,平整铺好放于文件夹里,面无表情朝小秘书看了眼:“比你好看。”